清晨班公湖
老远望去,班公湖好蓝好蓝。蓝得安静,蓝得清纯,蓝得温馨,蓝得人看多几眼就不由得张开嘴打盹。
太阳照在湖面的时候,湖水开始变绿,变紫,变黄,变青,变得五彩缤纷。但无论色彩怎么变幻,它都会让人看得心醉神迷。
云从山头上飘来,淡的扯成飘逸的丝,浓的聚成蓬勃的团,不浓不淡的变着花样排列,翻着筋斗组合,展现着人们想象中的各种图案。
等到云从湖面上飘过,湖面上顿时出现了不同的景象。刚到的云影轻浮在湖面,像能伸手揭起来一般;已去的云影斜拖在深水处,像负重的船只逆水前行;正在当空经过的云则不同,影子倒插在水中,光柱在纵向抖动,光斑在横向撒鳞。这些云影不仅搅乱了湖水,同时也搅昏了天空,看得我早已分不清云在轻轻飘,还是水在缓缓流。
一个身材修长的红衣女子,在湖面的湿地上静静地坐着。晨风拂动她的长发,湖水倒映她的身影,阳光给她的侧身镶镀了一圈七色的彩虹。不经意的一个色彩点缀,活泛了好大一片风景。
一群棕头鸥一动不动地浮在水面,刚才还在脚下,一眨眼就离开了老远。这大概就是鸟不动水在动的道理吧?越是平静的湖面,下面可能越有暗流涌动。
离棕头鸥不远的湖边草地上,几匹杂色的马悠闲地吃草,阳光射在它们的背上,发出白色的反光,像缎子一般油亮。晨光在马背上滑下来又爬上去,刚爬上去又滑下来,像醉汉一样摇摇晃晃。
湖水清得彻底,清得透亮,清得能清楚地看到水草的根根须须,能细致地分清往来游鱼的团团伙伙,能清晰地看清自己的眉眉眼眼。你咧嘴笑,它也跟着笑,你皱眉恼,它也陪着你恼。
树倒栽在水里,山倒插在湖底,太阳像泡胀了的蛋黄,云彩像拉开来的蛋花,影影绰绰,一片静谧,像饱含诗意的微醺,令人心醉神迷。
一群野鸭子从湖面上游来,把一湖的倒影摇虚搅碎,然后在一片“扑啦啦”的翅膀声中从湖面上腾起,飞向远处水天一色的湿地。
风吹着小船轻摇,水随着清风微荡,我在这梦幻一般的平静中驶向一个叫鸟岛的地方。小船似一把锋利的剪刀,把湖水这块放大的绸缎一寸一寸地剪开。白色的浪花在船头涌起,汇成两列直扑船尾,一条黑脊梁长鱼“扑通”一声跃出水面,向上打了个旋儿,又一个猛子扎入水中。大鱼刚过,水面上又冒出一群小鱼,随手撒一把鱼食过去,鱼群立即像扇面一样聚来,给湖面涌起一个繁忙的争食造型,也使船边发出沙沙的响声。
鸟岛是班公湖的中心,因鸟成名,缘岛繁盛,离老远就能听见鸟叫的声音。远处像轻雷滚动,近处像万琴齐鸣,等到小船靠近鸟岛的时候,鸟声已似无数口巨钟对敲,像千万条洪流直下,波涛汹涌,同振共鸣,声浪逼得人震耳欲聋。撒一把事先准备好的鸟食出去,鸟儿们便飞成一个弧形,似乎一下子要把小船扑翻压沉。
在鸟儿们的热烈欢送中,我慢悠悠地乘小船返回。鸟群越来越少,鸟岛越来越远,只有三五只水鸟绕着小船,一遍又一遍地给我们说着“再见——再见!”
看着生存在这个国际湖泊上的鸟儿,我想,在这个野兽去不了、人类不干扰的岛上,鸟儿们够幸福自由的了。饿了,它们在水里捕鱼吃;累了,它们在岛上休息;不饿不累的时候,它们在岛上唱歌跳舞、谈情说爱、生儿育女。它们不受国界限制,没有安检手续,想飞到印度,翅膀一展就飞走了;想回到中国,翅膀一展又回来了。
这个清晨,我被班公湖的水看迷了,被班公湖的鸟看醉了!
正午霞义沟
我来到霞义沟时,整个土林还在午休之中。
山像着了火的云霞,沟像清了灰的炉膛,直立的峭壁有明显的水纹,林立的土柱有穿天的气象。凭颜色看好像火炉一样热,走进去却是浑身的清凉,真是个迷人的好地方!
顺着一条小河往里走,走一步一个奇景,看一眼一幅画卷。山像千军冲杀,沟似万马奔腾,两边的崖壁,如雕塑般立体,丝毫感觉不到人在看景,因为人在景中。
看久了,你突然觉得它们都活了。整体上看大气磅礴,山在眼前移,沟在脚下游,那一排排、一列列、一簇簇土林会随着人的思绪自动变形,一会儿像漫卷而来的羊群,一会儿像排列整齐的士兵,一会儿像遮天蔽日的林莽,一会儿像波涛汹涌的海洋;分开来看,那一个个独立的土柱,有的似散花的仙女,有的似拜佛的童子,有的像静坐的观音,有的像扶杖的老翁,情致毕显,气韵生动。
一个岩洞口飞起一只灰色的鸽子,惊得一沟的土林又回复了安静。我想,大概几万年前的一天,是谁像运动场上的裁判一样,冲着这一沟的土林喊了一声——“停”!于是跑着奔着的,站着跪着的,躺着睡着的,笑着看着的,瞬间都凝固成了今天这种似动而不动的风景。
一个长成狐狸样的土林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遮住太阳的强光细细看,还真是一只土林色的狐狸。狐狸的尾巴轻摇,身子微动,正一步一步向着一只旱獭逼近。我的到来破坏了狐狸的行动,但可能救了一只旱獭的性命,不知道它领不领情?狐狸一纵身跳上土林的顶端,消失在另一片土林之中。旱獭打了一个失惊,似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一转身钻进了洞中,把一孔圆圆的黑洞横在我的眼前。
日落三江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