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比古格王国遗址更古老神秘的穹窿银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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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雄的都城在文献记载中为穹隆银城 。

从20世纪开始，象泉河上游一带规模宏大的古代遗址渐渐被探索者的目光所关注。其中包括噶尔县境内“穹隆银城”遗址和札达县境内的“穹隆银城”遗址，两者都是建在山体上的城堡遗址，都符合文献中记载的“穹隆银城”的地理条件。

那么，究竟穹隆银城在哪里呢？ 作者曾数次前往实地进行考察和拍摄，试图揭开这个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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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每每来到这块土地，那些壮观的景致和那些神秘的历史，便会撞击着我的视觉和感觉。

在阿里的札达，看见有条河流在荒芜的大地上簇拥着绿意，荡漾着银波，而沿着它，可以找到象雄故都昨日的辉煌。这条河流，就是象泉河。

▲ 图片来源：马蜂窝@jh.huang

象泉河以其源头的山谷形似象鼻而得名，藏语称为“朗钦藏布”，它发源于噶尔县门士乡，往西经札达县流出国境进入印度。

就像一条生命之藤，象泉河伸展在高原雪域，孕育了西藏最古老的文明。历史上著名的象雄王国、古格王国都曾以这一流域为中心创造过辉煌灿烂的文化。

▲ 图片来源：马蜂窝@wapuzhy

我们此行的目标，就是象雄王国的故都 — 穹隆银城。

据藏、汉史籍的描述，象雄王国建国历史悠久、疆域辽阔，兵力强盛，以苯教作为国教，曾先后建立过不同的都城与城堡，并设立大臣分掌国事。

直到公元7世纪吐蕃王朝赞普松赞干布发兵击灭象雄王国之前，象雄一直是雄踞于西藏西部和北部高原的一个强大部落联盟。

▲ 如今的阿里地区，图片来源：有鱼旅行

如此强盛的王国，有什么样的蛛丝马迹能够证明它昔日的赫赫声名呢？难道无情的战争和漫长的岁月，已使它彻底湮灭于自然的风尘？

从札达县城经达巴乡前往冈仁波齐神山方向的曲龙村，再由曲龙村西头直下象泉河到达北岸，传说中的穹隆银城就在这里。

传说归传说，象雄故都穹隆银城到底在哪里，多年来，考古学界一直没有定论。这里究竟是不是“穹隆银城”遗址的所在地？

▲ 土林之上的星空，图片来源：卡布

在曲龙村我了解到，曲龙是藏语的音译，也叫“琼隆”、“穹隆”或“炯隆”，在有关西藏早期文明史的典籍中，都将象雄王国的都城所在地记载为“穹隆银城”。

是音译的巧合，还是我们已经触摸到了象雄王国最核心的秘密。到达曲龙村后，视野中的情景，让我们惊讶：抬眼望去，一座巨大的古城堡巍然屹立！如果从地形位置上看，这座古堡的一切特征，都符合文献记载中象雄都城“穹隆银城”位于“在冈底斯以西一日路程”的这一地理条件。

在通往古堡的艰难行程中，我的脑海里不断闪烁古象雄的景象，它们似乎与今天的阿里有着天壤之别。

《西藏王臣记》裁：“上部阿里是大象与野兽区。现在森林已消失，大象在阿里已无迹可寻。”藏学专家研究得出，古象雄并非偏僻封闭。当时，交通也相当发达，共有道路4条之多，如南丝绸之路、海上丝绸之路、北丝绸之路等。

▲ 冈底斯山脉与远处的喜马拉雅山脉，图片来源：中国国家地理

那时，阿里依靠喜马拉雅山与冈底斯山之间开阔的绿色走廊，以及南部的孔雀河、西部的象泉河这三条通道，开通了与外部世界的交往。

象雄民众，住帐篷和洞穴，以畜牧为业，以牛羊为食。松赞干布之胞妹萨玛噶嫁给象雄王李迷夏（有说李迷夏即为象雄王之意，而非人名）之后，用美妙的歌声唱道：“我们的一份饮食是鱼和麦子，吃也吃不完。”这说明，象雄时期，除畜牧业之外，还兼有农业，且五谷丰登，六畜兴旺。

▲ 普兰孔雀河谷，图片来源：中国国家地理

在苯教几千年的历史中，作为象雄的中心地带阿里，很可能有众多的部落、部族生活在这儿。一些专家认为，若干年以前的阿里之东应是丰饶的大草原，狮泉河、象泉河、马泉河、孔雀河沿岸，林木茂盛，应有比较发达的农业。

▲ 图片来源：马蜂窝

如今的阿里，空荡荡的大山、无人区、大戈壁，很难想象这里曾繁华过、热闹过、辉煌过，更难相信曾有个象雄时代，繁荣昌盛了上千年。

是部落、王朝之间频繁的战争，还是环境、气候不断恶化，导致大批人员迁徙、死亡和象雄文明的衰亡，我们不得而知。

▲ 图片来源：马蜂窝

此时此刻，举目的荒凉，把我们拉回到现实的艰难攀登之中。古城堡的残垣断壁昂然而立，似乎在诉说着历史的沧桑，经过风蚀雨剥后，它们与山峰浑然一体，如果不是宏观的瞭望，如果没有仔细的分辨，古堡面目狰狞的残骸，会被误认为是危崖乱石。

攀上古堡的一个小平台后，我发现了几个山洞，其中靠东边的一个山洞里边布满了羔羊皮毛等物。洞外山坡上则到处都是羊角、羊皮和石臼等物，还有一个掉了底的铁勺子，一件似犁铧的铁器。

▲ 图片来源：马蜂窝

顺着山洞前的墙坎向上爬，山崖巍峨，山梁陡峭，残垣断壁，比比皆是。无限风光在顶峰，可惜我们无法攀上顶峰，只能在山梁城堡群中凸出的白塔放眼仰望，所见之处让我唏嘘不止：层层叠叠的宫殿、各式各样的山洞，在无言的荒芜中追溯着一段遗失千古的繁华往事。

我搜寻一个接一个的房屋、窑洞，那分明是喧哗的人类聚居区！那些喧哗沉寂了，沉寂中的房屋、窑洞，使整个大鹏展翅般的古堡，积蓄着一飞冲天的力量。

在后来的采访中，西藏自治区社会科学院象雄文化学者次仁加布也认为这个城堡就是大鹏的形象。基于考古、史料和我的直觉，在4000多米的海拔上，穹隆银城的羽翼，似乎渐渐丰满了。

在一个洞窟里，我看到堆满了动物骨头，像是羊的腿骨，苯教有杀生祭祀的习惯，这个洞窟很有可能是当时祭祀用的。

▲ 图片来源：马蜂窝

从白塔下来，有一座绘有壁画的洞窟。洞窟不大，进深只有1米左右，长、高约2米左右。正面是上下两排4尊佛像，佛像周围有枝叶缠绕，两侧也有壁画。壁画只有绛红和黑色两种颜色。在不远处的另一座洞窟内，还摆放着很多绛红色的“擦擦”和小佛塔。

▲ 图片来源：马蜂窝@胡胡的视界

峰回路转，顺着一条40度的沙石斜坡，前行30米，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这里有一个二三百平方米的小广场，几十米高的巨大建筑群如刀削斧劈，横空出世，气宇非凡！

虽然只剩下残垣断壁，但宏大的气势仍然夺人魂魄。这组建筑已经是城堡的顶点，也是群堡的核心位置，想必一定是王宫。

它是不是象雄故都穹隆银城呢?在我的心里，已认定是它了。

▲ 图片来源：马蜂窝

穹隆银城，也有的叫穹隆银堡，藏语为“穹隆威卡尔”。“穹”是大鹏鸟之意，隆即“地方”，也就是大鹏鸟居住的地方。“威”本意是银子，这里引申为银色，“卡尔”是城堡之意。简而言之，穹窿威卡尔即“大鹏银城”。

对大鹏鸟的崇拜，起源于对自然的崇拜。在远古时代，人们希望有一种巨大的动物把人类带向天空，探索其中的奥秘，解脱人世的烦恼。西藏包含“穹”(或“琼”“穷”)的地名很多，这应该与藏族先民普遍把大鹏鸟作为吉祥的神鸟有关。

▲ 图片来源：马蜂窝

在国家文物局的支持下，由四川大学中国藏学研究所、四川大学考古学系与西藏自治区文物局联合组成的“象泉河流域考古调查队”于2004年6至8月赴象泉河流域对中方境内沿岸文物古迹进行了调查，在以往工作的基础上取得了重大的进展。

在他们的考古报告中，提到了两处穹窿遗址，这两处遗址都在象泉河流域，对进一步寻找和确认穹隆银城遗址提供了很好的资料。

有部分学者认为在距达巴乡曲龙村十几公里的噶尔县门士乡的城堡即是穹隆银城，我也曾到此处考察，但并未发现何处地形像大鹏，或许只是因为这个古城堡规模较大，就误认为是传说中的穹隆银城。

仅从字面意思来讲，我个人认为，要认定大鹏银城至少需具备以下几个条件：一是有一个像大鹏的地方，或山形或地势；二是这里所讲的银色肯定是有所指的，是山的颜色还是地的颜色？应该是和色彩有关系；三是必须是有城池、城堡。

▲ 俯瞰形势如同展翅的大鹏鸟，图片来源：马蜂窝

门士的城堡具备了城堡的条件，但不具备前两个条件，因此，把它认定为大鹏银城，似乎不妥。而曲龙的城堡则同时具备了以上三个条件，因此，在曲龙村探寻到的城堡才应该是象雄故都 — 穹隆银城。

据《敦煌吐蕃历史文书》之《赞普传记》记载，萨玛噶嫁给李迷夏之后，曾遣使卜金赞芒穹去穹隆堡寨看望萨玛噶，萨玛噶在歌中描述了穹隆银城的情况，歌云：“我陪嫁之地呀，是穹隆堡寨，他人认为地域宽广，可从外观看是险峻山崖，从里边看是黄金与宝石”“从外看，苍白又崎岖”。

▲ 图片来源：马蜂窝

这段记载，应该说是描述穹隆银城外观的“第一手资料”我们看到的穹隆银城与此表述是基本一致的，虽然看不到里边的“黄金与宝石”，但从城堡的规模来看，当时的辉煌可见一斑。

第一次到门士的城堡，登上古宫殿的遗址，我也曾认为就是穹隆银城，可两处一对比，不得不改弦易辙。用一位同伴的话说，门士的城堡充其量是札达穹隆银城的一个“边防连”。

▲ 阿里门士乡卡尔东遗址，图片来源：微博@西藏旅游杂志社

话虽尖刻了些，但从门士城堡的地理位置来看，实乃经冈仁波齐神山通往吐蕃的咽喉要道、象雄王国的东大门，确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两处银城虽相隔十几公里，但其之间从属的关系肯定是存在的，即曲龙的为都城，门士的为重要关隘。

历史的风尘不断堆积，古老的象雄几乎要被人们遗忘了。可是，徜徉于阿里，穿行于残破的古遗址，我们似乎是在一条精神的河流中酣畅淋漓地沐浴，这条精神河流，就是整个象雄文化。我们没有遗憾，只有收获。

▲ 图片来源：马蜂窝

其实，无论怎样确定穹隆银城的所在地都不会影响人们对象雄文化的探寻，整个象泉河流域，整个阿里，都是旷野上的象雄博物馆，众多的宫殿遗址、难以计数的洞窟、岩画壁画、古墓葬等，还有那多如牛毛的传说、故事，以及古老优美的歌舞，都是栩栩如生的展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