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雅鲁藏布江。图/图虫创意
如果河流有脾气,雅鲁藏布江绝对是最狂放不羁的一条。
她是海拔最高的大河,坐落在“世界屋脊”青藏高原,发源于西藏第一神山冈仁波齐脚下;从地球两大古老板块撞击出的裂沟中奔涌而出,硬生生在喜马拉雅山脉上“劈开”一道口子,造就了举世无双的雅鲁藏布大峡谷。
约4000万年前,亚欧板块和印度板块碰撞挤压出了青藏高原。这两个古老板块的“缝合线”,喜马拉雅山脉和冈底斯山脉之间,流淌着的就是雅鲁藏布江。
▲ 雅鲁藏布江源头。图/刘志强
雅鲁藏布江的名字寓意很简单,就是“从上处高峰上流下来的水”。冈底斯山脉的主峰是著名的“神山”冈仁波齐,她脚下的杰马央宗冰川,正是雅鲁藏布江之源。
▲ 杰马央宗冰川。图/图虫创意
在两大山脉的雪峰之间,数条冰川融水形成的涓涓细流交织出一张疏散的水网;水流逐渐聚拢在一起,形成了一条河流,这便是“冈仁波齐四大圣河”之一的马泉河(雅鲁藏布江上游段的名字)。这里河谷宽阔,水清且浅,静静流淌,甚至翻不出一点小浪花,完全没有下游的凶猛模样。
▲ 马泉河。图/袁雪飞
马泉河两岸都是高耸的山脉,整个青藏高原气候干旱寒冷,在风雪等外力侵蚀作用下,山体岩石风化破碎,逐渐形成了松散的沙砾。
▲ 雅鲁藏布江源头。图/刘志强
青藏高原本就风大,再加上枯水期和风季重合,狂风卷起沙砾,在坦荡的谷地上一往无前,在河水两岸形成了巨大的串珠状和新月形沙丘。雨季到来时,季节性的洪水又源源不断将沙子冲入马泉河,河道里也形成了高高低低的沙洲和沙丘。
这里没有翻涌的浪花和呼啸声,也没有坚硬的河床和大块卵石,马泉河只在这绵绵沙海中静静流淌着,真可以说是一条“流沙河”了。
在流淌的过程中,马泉河吸纳了更多的高山融水,逐渐显现出一股高原巨川的气势,流经萨迦后,藏民便把它称为雅鲁藏布江。
▲ 雅鲁藏布江。图/视觉中国
其中比较著名的几条支流,分别被藏民亲切地称为“常流甘露之水的河”(年楚河)、“传播幸福快乐的河”(拉萨河)、“飘着灵芝幽香的河”(尼洋河)。雅鲁藏布中游流域有一段比较平坦的流域,浩荡悠长、水流丰沛;雅鲁藏布江与年楚河、拉萨河和尼洋河等一起,在这里造就了肥沃的藏南谷地。
▲ 江孜古城街。图/周焰 《发现西藏》
“我的家乡在日喀则,那里有条美丽的河。蓝蓝的天上白云朵朵,美丽河水泛清波。”韩红这首《家乡》,吟唱的就是年楚河和她流过的日喀则。日喀则古称“后藏”,西藏的“藏”,最早并非指一个民族、也不是整个地区,在古代时其实特指年楚河流域。
▲ 宗山(江孜宗山古堡)。图/张春晓 《发现西藏》
年楚河冲击出的河谷平原地势平坦、气候温和,与寒冷的高原其他地方相比,这里当然是居住的更好选择。在新石器时代末期,这里就出现了许多聚居的氏族部落,考古遗迹还发现了3000多年前的青稞种子。
▲ 青稞。图/王寰
青稞,大麦的一种,因籽粒裸露,又被称为裸大麦;它耐寒、耐旱,生长周期又短,早在数千年前就被藏族人民驯化成可以种植的品种。青稞无须脱壳、易于炒食,现在都还是藏民最常食用的主食,也可以说是最能诠释青藏高原气质的物种。
以年楚河为中心的日喀则地区,土地肥沃、水源丰沛,尤其适合种植青稞、荞麦等高原农作物。现在,日喀则的粮油产量可达整个西藏的40%,是西藏的“粮仓”。秋风乍起时节,这里牧草丰盛、牛羊成群,农田里绵延着金灿灿的青稞和红彤彤的荞麦,组成了一幅色彩斑斓的高原秋意图。
▲ 年楚河畔的萨迦寺,被誉为“第二敦煌”,这里藏有大量典籍,包括佛教经书、历史、医药、历法、天文、地理及文学等。其中最为珍稀的是贝叶经,这是古印度佛教徒用铁笔刻写在贝多罗树叶上的梵文佛教经典;在印度早已灰飞烟灭,只在萨迦寺保存完整。图/视觉中国
雅鲁藏布江接纳了年楚河的丰沛水源后,一往无前,与“西藏三大圣湖”之一的羊卓雍错擦肩而过。历史上羊湖曾是一个外流湖,湖水与雅鲁藏布江相连,随着蒸发量变多,才转变为内流湖。
▲ 羊湖的美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它的色彩,大自然的蒸发与雪水的流入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动态平衡,当光线变幻之时,湖水的颜色也随之变化为千奇百怪的蓝色,浅蓝、深蓝、孔雀蓝…… 图/许伟华 《发现西藏》
从羊湖身边经过,雅鲁藏布江在曲水与拉萨河相遇,形成了宽达十多公里的广阔河滩,一望无际。就在这片丰饶的土地上,松赞干布建筑了吐蕃王朝的新王城;这一决策,成就了他日后一统青藏高原的大业。
▲ 拉萨河畔的布达拉宫。图/视觉中国
经过曲水,雅砻河从泽当注入了雅鲁藏布江,这里正是藏文化发扬之地。
雅砻河谷一带气候温和,农业和畜牧业高度发达,这便是雅砻部落登上历史舞台的原动力。活跃在这一带的雅砻部落逐渐发展,先后兼并了拉萨河流域和年楚河流域的一些小部落,日后决定整个西藏文化走向的吐蕃王朝就此建立。
▲ 雅砻河风景区。图/王战营 《发现西藏》
公元7世纪,松赞干布统一雪域高原,将吐蕃王朝推至强盛;此后松赞干布迁都拉萨,但历代藏王辞世后,遗体仍然运送回雅砻河畔安葬。
▲ 雍布拉康,西藏历史上第一座宫殿,最早记载可追溯至公元前2世纪,由第一代藏王聂赤赞普主持建造。也是吐蕃历代赞普的王宫,直至松赞干布迁都拉萨。雍布拉康高耸于扎西次日山巅,与山体坡度完美融合,似若一体。图/周焰 《发现西藏》
流经泽当后,雅鲁藏布江进入了加查峡谷,变得险峻了起来。峡谷并不算长,但整个峡谷落差极大;两岸山体如刀切般锐利,深谷阴暗,江水奔腾咆哮。从加查峡谷进入米林后,雅鲁藏布江的“性情”又转为温顺了;尼洋河就是在这里注入的雅鲁藏布江。
▲ 尼洋河,被藏人认为是西藏最美的一条河,称之为“神的眼泪”。图/朱杰 《发现西藏》
一会儿是宽谷,一会儿是窄谷,雅鲁藏布江在其间流淌变换,江水分分合合;加之上游裹挟的泥沙经水流变换后沉降,便形成了大量独特的“辫状水系”。
在藏南谷地这片开阔的原野上,河水不受拘束,分散而又随意地流淌着,迂回蜿蜒前行;有的河道已经干涸,只留下一道道深深浅浅的痕迹,仿佛少女飘动的发辫。
▲ 枯水季节,雅鲁藏布江水位下降,与多雨季节的汹涌浩瀚相比,则是另一番景象:大量滩地露出水面,沙洲赤裸着呈现眼前,只留下江水过后的印痕,也如发辫般布满河谷。图/视觉中国
在支流汇入雅鲁藏布江的地带,辫状水系尤为常见;从高处望去,水流交汇流动到一起,就像小股发辫拧成麻花辫一样。
江水分分合合,雅鲁藏布江同她绵延的支流一起,滋养了广袤田野和其上的子民,见证着西藏地区风云变幻,也深深影响了整个西藏文明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