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格，等待千年的约会

     “你真的来了？！”当藏地温暖的阳光慢慢洒满古格的每个角落，它露出了柔美的笑容。“是的，我真的来了，来看你了。”这场千年的等待，终于盼到了彼此。2013年6月，这是我第十二次抵达西藏，这一次，只为阿里而来。阿里是我的梦，这个梦，从第一次进藏，就在我心底深深扎下了根。期盼了三年，在它即将实现之际，我却忽然不敢相信它的真实。

                              文/莲花    图/Steven

    在我心里，这次进藏不同于以往的旅行，而是用心奔赴一场千年的约会。带着多年的憧憬，竟也有丝丝忐忑。看望古格，将是这次阿里之行的终点，也是我最渴望早日抵达的一站。虽然，关于古格的文字与图片，在网络中已经足够丰富与唯美，但隔着千山万水，我还是无法身临其境的想象。屹立在远方高处的那座孤独的残垣断壁，几百年之前，究竟发生过怎样不为人知的故事？在那里，是否真的可以找到那倒悬空寺的入口以及隐匿着通往香巴拉的法门？

    为了早日到达古格，我们决定从拉萨直抵扎达，选择了距离最短、路况最好的阿里南线。南线从318国道转向219国道之后，海拔一路维持在4500米以上。对自驾爱好者来说，身体和心理都将面临双重挑战。最初的我们，多少有些担忧，但听说阿里南线的风光堪称绝美，也就没什么能够阻挡我们对这条天路的向往了。

    凌晨6点，拉萨漆黑微凉。好一番收拾后，我们终于驾驶着一辆4驱猎豹，怀揣所有的未知奔阿里而去。第一天，驾驶任务格外艰巨，我们必须在天黑之前抵达去往阿里的中转站萨嘎，总行程约800公里，西藏地区所有公路实行限速，最快也要晚上9点才能抵达。

    为了节约时间，我们没有绕行羊湖和江孜，而是从拉萨直达日喀则。虽然一路风景单调，但这是我们烂熟于心的路况，曾经往返已不下十几次。之后的路段，每一步都充满未知。凭借在西藏多次自驾的经验，我们不断警醒自己，貌似最平坦的柏油马路也会暗藏危机，稍有松懈都可能后悔莫及。

    在到萨嘎之前，必须连续翻越6座海拔5000米以上的垭口，这完全不在我们的预料之中。在不停的翻山与海拔变化中，我们高度紧张并且疲倦的身体开始出现严重的头痛与胸闷，大脑反应也渐渐迟钝。沿途的风景除了枯黄就是黑灰，不知道去哪里找寻所谓的绝美。那时候，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要一直走下去？为什么不返回拉萨？为什么不飞抵狮泉河？为什么非要选择这样一条艰难的道路折磨自己？

    天黑之际，我们终于抵达萨嘎。忍受着如影随形的高原反应，勉强休整一夜，次日凌晨，继续在漆黑中向阿里进发。这一天，我们的行程依然是将近800公里，我们将经过219国道老仲巴、帕羊镇、马攸木拉边防站、霍尔乡、塔尔钦、巴尔兵站等地。一路下来，神山圣湖途中相遇，终点在扎达县城，古格所在地。

    古格整体结构分为三层，从下往上依次为民居、寺庙和王宫，结构井然有序。除了几间寺庙依然保存完好，剩下的就是一座座土墙断壁，依然看得出建造者最初的别具匠心。我们从古格最底部开始慢慢攀爬，冥冥之中，我仿佛来过这里，熟知每一条小路的方向。据说，在古格消失的几个世纪之后，人类几乎并不知道它的存在，没有人去破坏它仅存的建筑，甚至始终保存着毁灭之前的现场，这样的宁静在文革年代才被打破。

    古格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大。沿着曲折的小路继续向上，很快便到达王室建筑群，它们都集中在山顶，四周全是悬崖峭壁，险不可攀。古格王居住在山顶最高的宫殿里，半山腰只有一条暗道是通向宫殿的唯一通道。当地人告诉我们，暗道除了用于古格王的出行，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作用——战争防御，只要关闭暗道入口，敌人就没有办法入侵王宫。听起来，似乎古格攻不可破，可惜，这仍然不能改变它终遭灭亡的命运。

    山顶北部，有一个狭小的洞口，洞底似乎很是开阔，一条坡度很陡的隧道向地下延伸。当地人说，这里就是曾经未被开发的地下宫殿。《藏地密码》中有过这样一段故事，在西藏的阿里，有一个隐秘之地，找到入口的法门就可以通向香巴拉。这个隐秘之地就是遗失在西藏千年历史中的倒悬空寺，它们全部隐藏在藏地之下，科考队员从倒悬空寺的另一侧钻出地面，发现上面居然就是古格。眼前的这个洞口，不会就是倒悬空寺的另一个出口吧？如果是，那么在另一端可不可以找到通往香巴拉的法门呢。我知道，这只是衍义，就算真的有，那就让它们继续掩埋在这里，继续与古格作伴吧。

    站在古格最高处的宫殿里，极目远眺，象泉河畔的风景尽收眼底。今日，已经无法还原当年的繁华景象，但我还是能感觉得到，古格的故事，除了已知的悲凉，一定还有未知的美好。当地人说，我站的房间，恰好是古格王和王后的寝宫，一段关于黑猫皇后的美丽传说，也久久地流传了下来。当年，古格王不忍自己心爱的皇后被擒，让巫师将皇后变成一只黑猫，希望她逃出古格。然而，变成黑猫的皇后不忍独自离去，始终留在古格陪伴国王。古格灭亡后，黑猫皇后幸存了下来，日夜守护着古格遗留下的所有珍宝，任何走近古格盗宝的人，都会受到黑猫皇后的诅咒。或许，正是因为有了黑猫皇后的守护，在古格灭亡的几个世纪之后，建筑及贵重器物依然得以保存完好。

    在小巷子中穿行，可以看到古格的部分建筑正在维修。当地人告我们，古格的部分土质已有很大程度的疏松，由于古格的材料主要是黄土，所以不适合太多雨水，虽然扎达很少下雨，但雪季却比较长。但同时，却产生了另外的矛盾，土林主要由湖底粘土构成，恰恰需要大量雨水的冲击才可以维持紧固。面对这两种对自然需求的矛盾，札达人也很无奈。

    据传古格王朝鼎盛之时，臣民不下十万。可是在灭亡之后，臣民随之消失，到底去了哪里，历史学家也不得而知。当地人告诉我们，在古格城堡山下的一处岩壁上，有一处世界闻名的干尸洞。我爬上干尸洞的洞口看，洞穴不大，除了一些垃圾外，已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真正的遗骨会不会被十九世纪以福马为首的英国探险家盗走了呢？也许，这就是古格留给后人最大的迷团吧……

    走到古格山下，抬头凝望，古格的黄与天空的蓝重叠在一起，美到窒息。我忘记了空间与时间的存在，就那样安静的站在古格面前。没有人知道，古格到底向我们隐瞒了什么，也没有人听得懂古格无声的倾诉。我无法触摸到它最真的容颜，却隐约感觉到它无尽的悲凉与孤独。原本带着许多疑问来到古格，可此刻，我却再也不想找寻任何答案。我只想保持沉默，就此凝望。

阿里是古格的家，也将是我最终的归宿。下午四点，即将奔赴下一站，我该走了，可是，我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