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在拉萨飘荡了好些日子，我始终不愿意去那些喧闹的地方，总是按着自己的感觉寻找那些特别的角落。在一个停电的日子，晚饭时分，酥油灯下，叶西措用她那淡然而不失娇柔的声音给我们讲起了她在帕邦喀发生的故事，那神秘而严肃的庙宇，竟也是爱情的圣地。也许是她含羞却不失惊奇的描述，让我对帕邦喀充满了好奇，更对她赞不绝口而我从未耳闻的地方产生了兴趣。于是我决定第二天便前往。
阳光未及的清晨，拉萨很冷。扎桑和普布姐弟俩带我前行，他们也只是清楚大概方位，寻找是乐趣所在。全身的厚重衣服隔开了些许寒意，我们边走边聊，慢慢腾腾地往山那边走去。
扎桑是客栈的管家，一个比我小几岁的藏族姑娘，普布是他的弟弟，正在拉萨一所大学里念书。两个孩子脸上总是堆满了笑容，叽叽喳喳的给我讲着我所不知道的西藏，只是偶尔有些听不懂的字词，我没有细问。
马路上已经有了些许的人影，正忙碌着一天的生计。天空飘起了许多云朵，蓝白相间，犹如粗心的画家，碰翻了颜料盒，撒下的斑斑点点。一直顺着城市的街道，直走到拉萨的边缘。停身仰望枯黄的山峰，看到山腰上有一小片建筑，我们才确定了位置。
拉萨的山并不高，却都仿若与天相连。山上还没长出青嫩的小草，披着一层黄褐色的外衣。我们顺着山路走，期待着可以赶上看日出。然而在高原上爬山，并不像想象中那么轻松，走出不了几步便气喘不已。我被半山腰的那安静中充满了神秘房屋吸引着，一直在心里默念着美好的风景，一边给自己打气。扎桑和普布也有些疲惫，不停地喊着要休息，我只得放缓脚步，边走边等。
在山坡的左侧，有一小小的断沟，断沟的侧边，许多竖立的枯木排排延伸，枯黄的草地上到处都是羊群走过的痕迹。山坡的另一边，是一条宽阔的马路，偶尔有装满东西的卡车经过。扎桑埋怨着指责我们选择爬山的愚蠢。我们却齐声反驳她不解风情，因为只有走在山路上才能看到更多美好的风景。若不是喉咙还没有痊愈，真想对着天空一路放歌。
山顶并不是很漂亮，除了奇形怪状的石堆外，就是些深褐色的灌木。一路向上的心情却无比美妙，我在乎的不只是找到目的地，还有一路寻找的心情。普布在一边和我讲着关于寺庙和信仰的话题，一边气喘吁吁地攀登。普布是很虔诚的信徒，在他的眼里，我不能这样单纯的只是为了寻找美好的风景才来这里，而是需要怀着虔诚的敬佛之心，为了得到神的感召而来。这样才能让自己的行为得到解脱。我不能反驳，只是笑着点头。
建在石头上的庙宇
顺着天葬台旁边的公路，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许多白色的藏塔，还有一些像极了寺庙的建筑，我想这便是目的地帕邦喀了吧。这一路，无论是爬山，还是雄鹰，又或许是悠闲的牦牛，还有那未见过程却充满想象的天葬台，都已经给了我极大的震撼。
依旧是苍老却优雅的老桃树，还有直冒浓烟的煨桑炉，寺庙的周围零落地散着几户农家，石头墙下几只毛色丰润的公鸡正清闲踱步，时而低头啄食。当我靠近时，它们一脸的镇静，不见丝毫慌乱。绕着白塔有着许多转经的藏族百姓，正虔诚的祈祷。我没有停留，径直的走到了寺庙前面。
这就是叶西措的圣地帕邦喀。只见一块巨大而如同乌龟一般的石头上面，浑然出现一座不大的寺庙，白色的外墙上零落地点缀着几片色彩。由于历史悠久，白墙已开始泛黄，悬挂在窗外的经幡，也已失去了鲜艳的颜色。建筑与石头之间粘合得十分紧密，巧夺天工，我丝毫看不出寺庙与石头的分界点，浑然天成。
仰望而上，仿若一个眺望远方的长者，在嘘叹岁月的流逝，更像是一座屹立的丰碑，细数着拉萨城的历史。绕着白色的墙体外，一群群红嘴乌鸦时而停歇，时而盘旋，沐浴在阳光里，打理着自己的羽毛。我沿着寺庙，努力地寻找着任何一处特别。幽静的山谷，沧桑的建筑。
由于年岁的增长，地理位置的偏僻，早已无法再重现昔日的辉煌。匆忙来拉萨的游客也没有闲情光顾，只有偶尔到来的访客，还有虔诚的信民们，冲淡了这里的荒芜。帕邦喀，就这样安静的在自己的山谷里，遥望着远处的布达拉宫，不言不语。
也许只有经历岁月的洗礼，才能如此安宁的与世无争。心底虔诚的祈祷，不为他的崇高地位，也不为这一山风景。只为已远远流逝的时光，还有这一片祥和的安宁。
时而走过的喇嘛，微笑着对着我的镜头摇头；偶尔还有点头致敬的阿婆，希望能够给予施舍。我感受着这一切，就连静默千年的桃树，仿佛也在为我点头致敬。远处的山顶，挂满了藏族百姓们祈福的隆达，在阳光的照耀下，迎风飘扬。我想，佛祖应该也会格外的青睐这块世外圣地吧。
寺庙的周围，雕刻着许多六字真言，还有被保护起来的佛像。我听着旁人的引导，静静地走进了当年松赞干布修行的山洞。盘坐在藏毯上打坐的喇嘛和善地和我交谈着，他的汉语好得令我吃惊。
喇嘛如数家珍地讲起了在布达拉宫未建之前松赞干布和文成公主在这里的起居；讲起了曾经在龟石之上曾经高达9层的宏伟建筑；也讲起了达朗玛灭佛运动时那化为废墟的一切；讲起了在这块地方所发生的许许多多神话故事……许久之后起身带我游览寺庙的四周，告诉我文成公主如何选择了这个地方，发现了龟石，并在石头上建立起了帕邦喀；告诉了我吞弥 “桑布扎在这里创造藏文，并在巨石上亲笔写下六字真言；也告诉了我寺庙周围的这些精美佛像是那些佛祖下凡，赐福给西藏人民并将真身留在寺庙；更告诉我松赞干布如何在此闭关修行，悟道成佛……我静静地听着这些故事，仿若就发生在眼前一般。
一杯茶，半日闲
告别了大师，我四处找扎桑和普布。我们三人，又在寺庙旁边的房子到处走走。寺庙的旁边，是一个僧人吃饭的地方，厅堂中心，有几张桌子，可以在这里买杯酥油茶，坐上半天。早已过了午饭时间，但是有许多的藏人都买上酥油茶，桌子上摆满了自己带的风干肉，藏粑……看着装束“奇怪”的我们，都停住了手上的事情，愣愣的看着。当然，非常和善。我只能一一微笑致礼后走到我们的位置。
桌子很大，我们与一家藏族百姓拼桌。他们热情请我们吃风干羊肉、自制麻花，一位爷爷还拿出了鼻烟希望我尝试。我们也拿出米老头，还有面包还礼。每次与他们亲切的交流，总让我非常的感动。这样的交流并不需要语言，也许只有一些动作还有眼神，甚至只要一个笑容。这样的感动并不需要寒毛耸立，痛哭流泪。而是精神上的一种满足，一种非常自然的灵魂收获。而这一段时间我就这样一直感动着，包括就在我身边的扎桑和普布。
就这样一个富足的中午，慵懒得不愿动弹。直到不得已走出了茶吧，再次沐浴在了阳光之下，我的不安分便又开始。我们也准备下山回家。路上的风景如同进山之时，只是先前还在晃悠的牦牛已经奔跑着来到了我的眼下。匆忙赶着牛群的牧人嘴里哼着豪放的歌曲，而我想牛却没有那么好的心情了吧。
帕邦喀，一个只有让灵魂感动，却无法满足旅游心态的地方。这样的从容还会延续多久呢？只是我相信，时光流逝，只能留下苍老的痕迹，但却带不走帕邦喀的这份优雅与高傲。只要有虔诚的信民，煨桑炉上的熏烟，永远都会袅袅升起，飘过山岗，透过云端，让佛祖永远都感念这片大地，带来福祉。
文、图/陈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