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避免的极地高反
从安多经双湖，进入羌塘腹地。同伴有些高原反应，脸出现了浮肿，半夜时因为头疼呻吟得厉害。因为这是我第三次进无人区，有经验，所以我尽量不让他活动，陷车时也尽可能自己慢慢挖，以尽快让他度过高反，适应高海拔。不过他表现得还很坚强，脸肿得那么大了也没有吭过声。即使头疼（尽管他没有说，从晚上的呻吟就知道）、呕吐得再厉害，也从没有一句抱怨的话，抹抹嘴就过了。虽然呕吐、脸浮肿这些都是中度高原反应的症状，但要是不小心感冒了，在这里很容易引发肺水肿和脑水肿，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看着他晚上头痛得用拳头砸脑袋，听着他头痛的声声呻吟，即使我再有个人经验也不得不担心起来，但我还得不让他看出我担心的同时，让他到车外面去。回来后他有时还调侃我，说我对朋友太残忍了，让他在车外面黑灯瞎火地听着狼叫，转悠到天亮。其实，那是因为无人区夜晚的氧含量比白天还要少，车里的含氧量要比外面更少。
这也是一个经验，在无人区，就要理智，不能感情用事，如果注意力集中在自己高反上，很容易泄气的，也就趴下了，这样此行也就没有了意义。
在海拔5000米上的“斗牛士”
已经好几天没有下雨了，没有了泥泞路自然要好走些。但就在外面继续前进时，前方一公里远处，一头野牦牛挡住去路。此时停车，拍照，是惯例。
在长焦镜头里，我意外地发现野牦牛后方有一头棕熊。我哪能轻易放过这个镜头啊，但离得有点远，开车过去怕惊扰了这个青藏高原上的巨无霸。于是，我扛着相机，慢慢地试着接近野牦牛，想拍一组清晰一点的牛熊组合照片。谁曾想，在不经意间走到距离牛不到三十米的地方时，野牦牛猛然抬起头盯着我……
野牦牛停止了嘴里地咀嚼，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双眼紧盯着我。我似乎感觉到牛鼻中呼出来的粗气，猛然间感觉到巨大的压力，胸口像有块石头压着。我大气不敢出地定格在那里，从镜头里紧紧盯住它。放在快门上的手指都不敢压下去。
时间凝固了，我和牛就这样对视着，我一点也不敢动，腿肚子却不听使唤哆嗦起来，心里只盼搭档来救我，可我也不敢回头呼救。因为这样的独牛都是在牛群里争头或争配偶打败后赶出牛群的，独牛往往性格暴躁，看到动的东西会不“理智”地主动发动攻击，藏族司机知道它们的厉害，所以看到时都会躲得远远的。听保护区的哥们讲过，有次他们在保护区缴获了一辆偷挖金矿的履带车，结果遇到的一头独牛把履带车撞得直晃。你看看它的脑袋，庞大的身躯，脑袋上顶着一对硕大的牛角，两角不同于其它的牛，是往前冲的，据说最大的野牦牛两角之间可以站4个成年人。所以，我生怕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惹恼了这个巨无霸，那接下来的结果就是，这个庞大的身躯飞奔过来，将我撞得粉身碎骨……
就在双方僵持了漫长的几分钟里，我一直努力控制腿不要哆嗦。难道就这样葬身羌塘了吗？跑？距离车有一公里多，就是飞毛腿也跑不过这四条腿的牛啊，而且在海拔5000米的地方快跑一公里，就算不被牛撞死，还没跑到车跟前也快挂了。不行！躲？周围没地啊……拼？据说那牛皮厚得子弹都打不穿，我手上只有相机，估计就是挠痒痒……斗牛？脱了衣服学西班牙斗牛士……对，就只有这一招了！
就在牛转头看别处之时，果断回撤。当我再回头看时，牛也跑了，原来它也有心虚的时候啊……
回到车里，同伴说想开车过去救我又怕把牛激怒了，但看到我后来的举动被吓个半死。
一只窥视我们的狼
一路上我们经常遇到各种各样的野生动物，但偶遇到的一只狼，让我们汗毛竖立。
以往进入无人区都是组队的，车多人多，很难看到猛兽。即使偶然遇到一两只，也是远远地躲开了，但这次单车两人。这只狼判断我们力量单薄，一直在窥视着我们，而且离我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竟一直绕着车转悠，看样子要对我们下“嘴”了。
我们把车停下来静静地观察，因为带的长焦镜头在车里施展不开，我斗胆打开车门下车拍狼。结果生性多疑的狼，故作镇定慢慢往前走，走几步停下来看看，三步一回头，不停地回头张望，总是担心从后边受到袭击。这就是著名的“狼顾”，一般老猎人都会利用狼的这种不安全感，在狼狼回顾时开枪射击，当然我是无射之摄。
不过，这只狼转过一个小土包，我追出去看时已经没影了。结果这时我突然想起了蒲松龄笔下的《狼》，不由得心虚地三步一回头，溜之大吉。
找到藏羚羊妈妈的产仔地
第二天，我从长焦镜头里看到一只棕熊，它没有发现我们，还向我们走来。我们又把车停在半山腰远远观察，发现它抓住了一只小藏羚羊在撕咬，原来我们到了藏羚羊产仔地。这时它发现了我们，结果朝我们拉了一泡嘎嘎后，然后跑掉了。
我们在这里看到了大群的母藏羚羊，规模很大，看来对它们的保护起效了。为了不惊扰羊群产仔，我们把车停在远处后，观察了几天。现在正是母羊的产羔期，场面很壮观，晚上，在车顶搜索灯的照明虾，好似漫天的星星落到了地上，羊眼睛一闪一闪非常震撼壮观，可惜相机拍不下这样壮观的场面。刚出生的小羊努力挣扎着站起来，还不到两小时，它就已经奔跑如飞。
估计母羊群被狼群冲散了，初生羊羔不怕生，一只出来没多久的小羊找不到妈妈，还不知道什么叫害怕的它，一直向我们走来。我们也不敢摸它，怕我们的气味留在小羊身上羊妈妈就不要它了。所以就任由它在我们营地转悠。
多日的跋涉后，终于到了美丽的太阳湖畔，索南达杰就是在这里被盗猎分子枪杀的。夕阳下，我们看着山那边的云朵渐渐黑尽，招呼同伴就地安营支灶，伴着星星入梦。
“好摄”者奇遇：和棕熊一家零距离的乐趣
在经过一个湖边时，我们很远就发现前面有一大俩小三只棕熊。我大着胆子，小心翼翼地把车绕到熊旁边的小山后面，然后再开上了山顶。这是一只母熊在带着两个孩子玩耍，此时我们和它们距离不超过2公里，可以说，这是人与熊之间应该保持的安全距离。
就在我刚刚拿起相机的时候，大熊也发现了我们，不时地抬头看我们。为了不让它因为我们的出现而感到不安，我们不得不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努力保持着一个固定姿势。似乎是我们的诚意换来了母熊的信任，它们没有要跑的意思，依然进行着自己的活动。
熊妈妈沿湖向西散着步，时不时地还停下脚步，等着不远处在嬉戏的两只小熊宝宝。我们的车也在很远处，慢慢地和它们平行前行。
在正前方出现了一个小山包时，母熊突然停住脚步，好像在啃咬什么东西，小熊也上来凑热闹。我们悄悄绕到那个山包后面，藏好车后就架起了相机，准备偷拍。好在它们只顾着啃咬那个东西，无暇搭理其它，我这才留下了几张好照片。过了一会，它们啃完走了，我确认没有危险时才凑上前去看了看，原来是一只公藏羚羊的头，也许是打斗受伤死在这里了。
就这样我们跟踪了几个小时，和它们的距离也一点一点接近。在母熊挖洞找食的时候，我甚至扛着相机下了车，一点一点去靠近拍摄清晰一点的照片，为了给自己壮胆，腰里还挂了一把M9匕首。不知不觉已经距离熊一家子不超过30米，我的一再靠近，引起母熊的一些不安。我知道，虽然跟了几小时后熊对我们有所信任，但现在的我已经超过了人与熊的安全距离极限。它站立起来用鼻子在空中搜索异样的气味，两只小熊也学它的样子站立起来，两个小脑袋在空中直晃。我很想抓拍下这精彩的可爱动作，可惜我的距离还是有点远，即使拍到一张照片，也不够清晰。
依然是那个策略，我一动不动地将自己定格在那里，直到它们再次确认安全时，才无拘无束地抡起两只大熊爪，猛地向地面俯冲挖洞。棕熊的两只前爪力大无比，两三下就将很大一片土石方抛到身后，挖出一只鼠兔来。两只小熊蹲在一个洞旁又来凑热闹。母熊生气地一把将小熊拨弄到一边，追着挖出来的鼠兔满地跑着……
我就这样近距离站在金色的阳光下，感受着棕熊一家温馨的和谐时光，起初的恐惧和害怕已完全消失，母熊看我时流露出来的也都是温柔的目光。
我知道此刻，我正享受着不可多得人和动物之间彼此信任的和谐之旅……
文、图/张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