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还没落下,月亮却已升起,升起在一座红山雪线上蓝蓝的天幕,日月同辉。毫无疑问,这就是日月山,近处是黄色的衰草,在秋风中摇曳,像美国画家怀斯笔下的衰草,孤独,尘绝。一条公路平直地穿过草地,伸向远方,山那头,不远处就是倒淌河,这文成公主眼泪汇成的小河……
祁连南北 “唐蕃古道
从青海湖出来向东,我再一次追逐着夕阳,追逐着黄昏,追逐着月亮。一路同行的月亮,仍在夕阳西下时挂在天际,准时前来赴约,只是此时的月亮,不再是祁连山上那弯弯的月牙,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半圆,清辉伴日落,苍凉而孤寂。“今夕何夕,遇此良人”,一过日月山,我就知道,离倒淌河已经不远。
日月山:日月同辉 魔幻之地
日月山原名赤岭,海拔3520米,虽然也是祁连山的支脉,但在青藏高原众多山峰中不足为高,但它却是地标性的分界线,东边是汉地农区,西边藏地牧区,两边自然风土迥异,“过了日月山,又是一重天”,这是唐蕃古道的必经之地,是古道上的“西海屏风”。古道最宜伴夕阳,当然昔日的古道已成了今天宽阔平坦的大道,驱车疾驶,两旁风景快速退却,耳畔只有风声,我仿佛成了吕克.贝松《超体》中的露西,伴随着风景的变幻,瞬间回到了过去。
传说1000多年前,文成公主入藏途经赤岭时,登上山顶,拿出临行时唐太宗赠送的宝镜,想起唐太宗曾说的话,只要思念家乡,向宝镜中一照,就能照见家乡的模样。于是,她在山顶上东望长安,可镜中并没有出现家乡的影子,失望之余,她将宝镜扔下山崖,宝镜摔成两半,一半化为金色的太阳,一半化为银色的月亮,日月在此处交相辉映,日月山就此得名。如此魔幻的场景,想必吕克.贝松也没能想到。
文成公主摔镜自然只是神话,不过此时的我是相信她确曾登过日月山,因为它赤色的山岭披着雪冠,是那么美丽,它两边的景致是那么的不同,北坡,是秋收的麦田,南坡,是无际的草甸。过了此地,就进入了真正意义的青藏高原,那时的交通条件不会像今天这样车轮一滚就过去了,和亲之路那么漫长,她不会不在此停留。
倒淌河:明夕何夕 丝丝乡愁
当我还在寻找倒淌河时,汽车已经驶到倒淌河镇,前面就是高速路的入口,左边就是倒淌河景区。
景区门票标价40元,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因国庆黄金周,门票居然不升反降,只有20元。进了大门,一道窄窄的木桥上挂满经幡,穿过经幡之门,草原上散落着一些大大的帐篷,居然只有寥寥几个游人,工作人员告诉我,可以到大帐篷处免费换藏装拍照,免费和马儿、牦牛合影,虽然我对此并不感兴趣,但仍让我对如此友善的行为顿生好感,走了全国这么多地方,免费换装拍照,这还是头一次遇到。
当然景区并不大,除了帐篷和一些零星摆放的仿古马车道具,还有一座汉式亭子,此外就没有什么人工设施了,我并没因此失望,反而觉得这种更贴近自然的原生态方式,在当前各地开发过度的环境下反其道行之,更值称颂,一过旅游旺季,把帐篷一拆,又会回复到当年文成公主看到的模样,这不更好吗?
在景区内拍了不少照片,仍没见着想像中的倒淌河,只好开口询问。倒淌河在哪里?我的问题倒让别人不可思议,“这不,你面前不就是吗?”我这才把目光投向眼前一米处的草地上:一条清浅的小溪,最窄处仅宽约一米,曲曲折折在绿色的草原上蜿蜒,远处就是日月山。这会是河吗?这回吃惊的是我了,但它确实是河,水流极为平缓,几乎看不见流动,深蓝的天空倒影在水面,如果没有参照物,极像黄河源头的“九曲十八弯”,只不过这是微缩版的,童话中的迷你王国,轻轻一跃就可跨过。
不过一细想,心中还是释然了,因为它本来就不是河流,它是文成公主的眼泪。话说当年文成公主将宝镜在日月山上扔下山崖后,独自下山时,思乡的眼泪一发不可收拾,渐渐汇成了一条小河,西流入青海湖,由于这河一改江河东流的惯例,因此被人们称为倒淌河。不过地质上的解释就没这么动人了,地质专家们研究的答案是,在13万年以前,青海湖还是一个外泄湖,湖水由西向东注入黄河,后来地壳隆起,日月山平地突起,把青海湖的出口堵住,青海湖从此成了闭塞湖,外泄的湖水被迫倒流湖内,这就有了这条源于日月山西麓察汗草原,全长40多公里,青海湖水系最小支流的倒淌河。
无趣的地质解释,从来都会被人们直接忽视,人们更愿意给河流赋予生命和故事,更何况它还和文成公主有关。
倒淌河藏语称“柔莫涌”,意思是让人羡慕喜爱的地方。换个视觉,换种境界,眼前的倒淌河不再是先前完全没引起我注意的水沟和小溪,它成了一条实实在在的河流,从历史中走来,波澜不惊。在这里,我听见了一位少女的叹息,然后她登辇西去,明夕何夕,从此不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