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拉萨去林芝,驱车近10个小时,只是为了去看一个最美的秋天。我爱秋天,相较于春之明媚,夏之热烈,冬之孤寒,秋天,有成熟的美。想起秋天,我会想起铺满一地的落叶,想起平静流淌的水流。在周遭准备迎接银装素裹之时,在万物筹划开启休眠状态之季,还有那么一些地方因充足的阳光与丰沛的雨水而四季如秋,去林芝赏秋,在沉寂中拥抱不羁的美。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
车过米拉山,一路向下,已然惊艳。草木金灿灿地,在阳光下发着光。大地一片萎黄,山谷里,零落地散着黑帐篷,牛羊爬在山腰上。
从米拉山口顺势而下东行,就进入了尼洋河谷,弯弯曲曲,或宽或窄。尼洋河穿行其中,宛如长袖善舞的仙女,迈着轻盈的步履翩翩绕山而行。
行至中游,河面渐宽,水流渐缓。此时的尼洋河已入佳境,河水清澈见底。泛着宝石般晶莹剔透的光泽,飞溅起洁白浪花,有人形容为“碎玉飞花”,甚是贴切。如诗如画,绿意盈盈,林芝地区的美景和它息息相关。
尼洋河中游,耸立着一块巨石“中流砥柱”,石柱上长着一棵松树,并有多种植被装点,远处眺望,甚为壮观。因之奇特的造型和险要的位置,被当地人奉为神物,每逢黄道吉日来此烧香朝拜,以求万物生灵平安吉祥。河水冲击到巨石上,溅起一片浪花,翻滚激荡,夺路而去。
此行的重点是看南迦巴瓦峰,这座“中国最美的山峰”,常年云遮雾罩,想一睹她的绝美容颜需要好运气。到达八一镇后,第二日一大早,我们一行七人,坐上旅行社的商务车,前往雅鲁藏布大峡谷。
沿江而行,轻柔洁白的条状云雾缠绕山腰,将磅薄大气的重重山峦截为上下两段。-江上云雾升腾,阳光透过云隙投射下来,藏族人家屋顶上升起袅袅炊烟。这个场景我曾经在图片上看到过很多次,我无数次地形容它“如梦如幻”。如今,亲眼所见,仍然觉得美不可言。这里有着俗世的烟火,却如同身在云端。
山上的松树青葱不凋,两侧山脚的树叶由绿变黄,再由黄变红,弥漫满天的红霞。抬头仰望,蔚蓝的天空中,白云高悬。
过306省道上的布久乡继续南行,不远就是尼洋河与雅鲁藏布江的汇流之处。尼洋河水清澈而湍急,雅鲁藏布江江水浑浊而平缓,一清一浊、泾渭分明。尼洋河水汇入雅江后,经常会逆流而上,形成倒流奇观。
江面浩淼辽阔,江中石砾滩涂参差纵横。河谷远处山林中,红绿蓝各色屋顶在缥缈的云气光影中若隐若现,宛如阆苑仙境!
继续前行,途中经过一个小村落,村子有个美好的名字叫“丹娘”。离村子不远处的雅鲁藏布江边,就是丹娘沙丘。
丹娘沙丘是雅江最大的江心沙丘岛,叫“丹娘江心沙丘岛”。沙丘背倚大山,前俯雅江,水上水下,如同两个佛掌在合十祈祷。所以丹娘沙丘又称佛掌沙丘。
这里有一离奇而动人的传说:佛掌沙丘下面原来是一个村子,名叫拉岗村,村里有一打猎能手名叫德多。一次出门打猎时发现一个怪物追赶一女子,遂救下女子,女子原是龙女,为谢救命之恩,赠给德多一面能预见未来的神镜。但德多必须保守秘密,否则将会变成一只乌龟石。龙王有一天忽然要以沙丘掩埋拉岗村,德多从镜中看到这样的景象,遂告知乡亲,在村中人离开村庄后,夜半时分,村庄果然被风沙掩埋,而德多也化而为石。拉岗村村民在沙丘附近重新安家后,将新地方命名为桑巴村,意为“秘密村”之意,以纪念德多说出了那个秘密。
Tips:关于丹娘沙丘形成的科学解释:
丹娘沙丘位于雅鲁藏布江中下游强风口地段,秋末至春末期间的劲风,将河床上因枯水期而显露的河沙年复一年地吹送搬运并堆积,便形成了这一地貌景观。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快到大峡谷了,我们纷纷猜测会不会有好运气,看到南迦巴瓦峰。绕过一个弯,南迦巴瓦坦坦荡荡地跃入眼帘,我们都欢呼起来。远远看去,南迦巴瓦冰清玉洁,不染纤尘,高不可攀。如同耸立云端的冲天巨神,镇守在人间。
我们急急地进入峡谷,想直抵它的脚下,最近距离地接近它,最清晰地看清它的容颜。缠绕着南迦巴瓦的云朵变幻莫测,谁知道它什么时候隐去呢?
坐上游览车,向峡谷深处而去。雅鲁藏布大峡谷是世界第一大峡谷。整个峡谷地区冰川、绝壁、陡坡、泥石流和巨浪滔天的大河交错在一起,许多地区至今仍无人涉足,堪称地球上最后的秘境。这段“大峡谷”只是雅鲁藏布江大峡谷的一小段:派镇至直白村,约21公里。这个季节的雅江没有汹涌奔流的气势,平静地流向远方。峡谷里有一个江流拐弯处,它与别处的“C”型弯不同,呈“S”型。我们下到江边,这里,江水湍急,翻着白浪,卷起千堆雪。江风吹了满脸。
越往峡谷里走,离南迦巴瓦越近。远远近近,高低起伏,我们得以从各个角度欣赏南迦巴瓦的风姿。游览车最后一站是直白村,我们已经站在了南迦巴瓦峰下。一抬头,雪山闪着耀眼的光,让我睁不开眼睛。山峰上的云变幻不定,和山峰一起呈现出优美的姿势。“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我在南迦巴瓦峰下,静默无言,久久地伫立。大自然鬼斧神工,远非人力所及。
云越来越厚,南迦巴瓦终渐渐隐去。直白村的清泉汩汩流淌,想必是雪山融化的泉水,绕过村里的水磨,流向雅江。天高云淡,草木枯黄,燕字南飞。这一幅秋天的景象静谧而恬淡。倘若住在这里的农家旅馆,推窗即可看到南迦巴瓦,与山峰日日沉默相对,也许会有所了悟。世事纷扰,不如归去。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从大峡谷出来,先原路返回。过丹娘后,人与车都坐渡船到江的对岸,回程的路将溯尼洋河而行,这是一条绝美的尼洋河风光带。
车在一条乡村公路上行驶,穿过一片繁密的天然野生老桃树林。每年春天,桃花盛开的时候,一片如云似霞,无数人从远方而来,即是为了赴林芝一年一度的花季。那时,青稞翠绿,油菜花黄,那是藏东南绚烂的春天。
但四季有四季的美。此刻,桃树掩映下的村庄安静美丽。牛羊慵懒地蜷在屋檐下,藏族老人坐在墙根下悠然地闲谈,村里的孩子对我们的车已经见惯不惊。
依山傍水,临河而居。这是很多人渴望的诗意生活。我无数次地想起梭罗的《瓦尔登湖》,我也数次和同伴感叹,我想停在这里,不再离开。我也想要这样一个开满鲜花的院落,撒下一地的阳光,晨起而作,日落而息,生活简单,无欲无求。春天的时候,我可以坐在桃花树下,喝一杯去年自酿的核桃酒。美酒醇厚浓郁,一阵风吹过,桃花纷纷扬扬。
村道上,时有转山的人。他们风尘仆仆,三步一叩。有人开着拖拉机,车上是一家人的衣被和炊具。时近黄昏,有人已经在路边搭起了帐篷,准备生
火做饭。
他们朝拜的这座神山叫苯日神山。此刻我们就在苯日神山的脚下。
苯日神山是苯教所崇拜的重要神山之一,苯教徒们把今世的幸福、来世的解脱等所有希望都寄托给苯日神山,为了消除罪障以及各种疾病,他们年年按时绕转该山。
苯日神山还有一个故事。传说莲花生大师到达雅江与尼洋河交汇处时,调集狂风试图将沿江的村庄和树木一扫而光,苯教徒阿穷杰博情急之中以巨石压着这些树才不至于此,接着两人又在苯日神山山脚的古鲁(意为莲花生)村斗法,莲花生欲摧毁苯日神山和以山堵尼洋河都未成功。而今苯日神山上遗有大石崇拜、神鸟崇拜、天梯以及神水等传说中的遗迹。
我们路过一处神泉。一壁的经幡,如果不注意外面的标示牌,很可能会错过。钻进经幡里,果然见一清泉。苯日神泉又名“清眼泉”,据说有明目的功效。我喝了一口,泉水清冽甘甜,于是又喝呀喝,喝完还洗了把脸,再用矿泉水瓶接了一瓶。
继续向前,有第七代止贡赞普藏王墓。关于止贡赞普,语焉不详,他是统一吐蕃王朝建立之前的雅隆悉补野部落联盟首领,也是第一位被害的赞普,第一个有藏王墓的赞普。止贡时期也是苯教第一次法难时期。今天苯日神山下仍然流传着与止贡赞普有关的传说。
藏王墓满山经幡飘扬,此时夕阳西下,山风冷冽,让我真正觉出了秋天的寒意。
藏王墓对面有观景台,在这里,尼洋河宽阔平坦,呈三角形。几头牦牛渡水而过,奋力滑向河中心的绿洲湿地。江对岸有不知名的雪山,露出尖尖一角雪峰,璀璨耀眼。
暮霭沉沉,江上又该起雾了。这一片波光潋滟中,是时间与空间交错的迷宫。
TIPS:
雅鲁藏布大峡谷景区:门票150元,游览车90元,自助午餐50元,每人290元。
苯日神山:沿途散布有止贡赞普墓、第穆摩崖石刻等名胜古迹,尼洋河风光之美在此发挥到极致。门票70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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