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在众多冰川脚下的小村庄。
如果不是看到荒原上一座类似拉架拉起来的桥上写着——达巴大桥，不远处竖着达巴村的牌子。恐怕谁也不会知道这样一个藏在群山深处的小村。
这里的村民们始终在为一件事骄傲，那就是他们拥有他们心目中最美丽的冰川——达巴雅隆冰川。
来源:西藏旅游杂志社
作者:文、图/美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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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群去的方向：牧民小木屋
在西藏然乌地区然乌湖上游，环绕着一大片神秘而又圣洁的宏伟雪峰，雪峰深处，隐藏着6条海洋性冰川，它们分别是美西、雅隆、若骄、东嘎、雄加和牛马冰川，它们有一个统一的名字：来古冰川。而在来古冰川中，最为壮观的就是呈S状，仿佛从天边一路铺陈奔涌下来，直到来古村和达巴村脚下的雅隆冰川。达巴村人自豪地说，雅隆冰川是世界上最美的冰川。
从然乌镇出发往察隅方向大约25公里的然乌桥边有一条通往察隅的土路，沿其分叉口的右边行驶8公里左右即可到达来古冰川的脚下——上然乌湖以及来古村。3月27日，我们在一个大雪后的早晨，在越来越晴朗的蓝天的笑脸中来到众雪峰的脚下。阳光下，迎面的雪峰全都在闪闪发光，一行四人，谁也想象不出自己将会面对怎样的奇异景象。
从波密到然乌一路上行，海拔从2000多米上升到4000多米，林芝和波密所见的桃花春色已经完全消失，面前只有硬得能划伤车身的荒草。在荒草深处居然还有条河，河身上架起了一座拉架大桥，桥顶上写着：达巴大桥。越过达巴大桥就可以看见钟表两点钟方向有一个小小的村落，那就是达巴村了。
我们没有停留，直接朝10点方向的雪山开去。荒草的小路上忽然出现一群羊，在远处雪山的映衬下，他们米白圆润的身体在后蹄的扯动下快速挪动的时候，仿佛精灵一样，忽然想起《翡翠森林狼与羊》里面那只可爱的小羊，笑意顿时扬上我的嘴角。抬眼远望，羊儿去的方向，是一个木头搭建的牧屋呢。
车子刚刚停下，呼啦啦一群人不知从哪里就围了上来，他们都脸庞黝黑，眼睛大而明亮，好奇地看着我们。男孩子大都是黑色或灰黑色的外衣，女子则多着藏裙，只是衣裙的外面，是长期积累的土色。师傅已经是这里的熟人了，稍微几句话一说，人们都开心地笑了起来，见我们四个全都长枪短炮，年轻人们居然主动要求给他们拍照，拍完后又笑呵呵地全都围上来看，笑声引得年龄大点的人们也相继围上来。这样一个小牧屋，居然聚集了20多人。我们的到来，让这个雪山深处的上午顿时阳光灿烂起来。
拍照的间隙，可以看见有人拿着锄镐往远处走去，有人背着筐往别处运东西。被簇拥到牧屋门前的时候，正好有一个年轻女子背着一大筐捻得细碎的牛粪和沙土出来，她腼腆地斜着身子，笑着留下了一张可爱的照片。
疑惑地跨进牧屋，猛然就被一片黑吓了一跳，适应后才看清自己正站在低矮牧屋走道正中，两边是两个空房子，里面全是黑黑的牛粪和沙土，走到走道尽头，眼前才开始随着堂屋窗下的阳光和屋里的炉火明亮起来，房屋幽暗简陋，屋子正中有两根大木头撑着整个屋顶，这里应该是他们起居和生活的主要场所了。
炉火正旺，主人泽仁顿珠正在烧煮砖茶。捧过一碗砖茶，它竟然绵软香甜，比以往任何一次喝的砖茶都要好喝。炉火上方，两束光线从天窗上漏下来，斜过炉子边缘照在旁边的小女孩卓嘎那被高原的风吹得皴红的脸庞上，使得那好奇的大眼睛更加明亮清澈。她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我们，但也始终安静地坐着，没有一丝的调皮或者不安分，看见我们的相机，她微微抬起右手，在胸前做了个跳舞的手势。可爱的孩子，无论身在何处，对美都是那么敏感。
炉火对面的窗下，一个还不会走路的孩子被一个大大的藏袍和毯子包裹着，仿佛一个尚不能安坐的小菩萨，阳光如纱地洒在他的脸上，天使一般。
只是，他长长的睫毛在面对陌生人的好奇与恐惧中开始颤动的时候，我的心里也忽然开始剧烈摇颤，接过泽仁煮的浓稠酸奶一样的牛奶，和着叹息一起记住了这遥远偏僻地域中的美味。
在这个牧屋周围工作的大约有十几个人，他们中一部分人放牧，一部分人则要修一条从牧屋一直到雅隆、来古和米堆冰川脚下的路。
在海拔4000多米的高山上，依靠锄镐和双手修一条通往冰川的路，那将是怎样的景象。
翻过小山：两个冰湖两种美
出发。趁着天气正好，我们骑着马和村里的三个小伙子一起往冰川攀登。翻过面前的一座石头小山，对面雪山脚下两个冰川湖赫然出现在眼前。只是一个是冰雪皑皑，一个美如碧玉。据说，那个湖水碧绿的湖的上游是必姆贡冰川，冰川一路走来，泥沙慢慢沉淀，来到这里便成了一潭水质纯净的冰川堰塞湖。
小伙们说，这个湖就是然乌湖的上游。究竟是不是，我们无法考证。只是，美丽狭长的然乌湖确实从那个方向迤逦而下，一直往然乌镇下方延续。而正被冰封的湖泊上游则是由几条冰川汇合而成的来古冰川，几条冰川带来大量的泥沙砾石组成的冰渍物，在冬天成为一池冰雪，在夏季则湖水浑浊。
好在我们看见它的时候，它依然圣洁地沉睡着，把最美的一面留给了我们。
一路攀登。起初不觉得马儿所走的是条已经修葺过的路，只觉得是牵马人熟门熟路。慢慢发现路在巨石丛中，在树林深处，在乱草密集的峡谷里不时显出湿黑的路的身影，路边的草和荒枝明显被砍伐过，斜伸在头顶上的树枝被修剪掉，挡在路上的巨石也早已被搬开，就连很多落叶厚积的地方也可以清楚地看见路面上的土。
常说骡子喜欢走边坡，马也差不多，所以逶迤上行的小路的边缘都比路面要高，而且他们绝不会选择容易滑坡的地方修路，都是像山间S路一样，选择较为平坦的地方环绕前进。小伙子说，他们十几个人，已经在这里修了大半年路。
群峰之巅：冰川从远古走来
翻过一个高坡又一个高坡，我们在达巴村上方的高山上“扭来扭去”，近两个小时之后，终于翻过了山顶。一路上都在唱歌打电话的小伙子在攀登上山顶的一瞬间扭过头，笑容灿烂地看着我们说：“冰川到了”。
阳光下他洁白的牙齿似乎比他的笑容还要绚烂，疑惑着跨下马来，静神细看，我们所站的山崖对面竟然全部都是一座挨一座的大雪山，他们手拉着手，从正对牧屋的方向潇洒地抛出一个右拐的弧线，集体向着西面的天涯奔去。
洁白的雪山体上布满粗粝的青色纹理，山顶上白云飘荡，无论你怎样看，这都是一幅绝美大气的水墨山水图。在这样的山顶上，在这样美丽的山川面前，除了微喘着开心畅怀地笑，还阳光清澈温暖。跟着小伙子们走到山崖边上，他们骄傲地朝着山谷的远处一指说：“那里，雅隆冰川”。顺着手指的方向，抬眼望去，就在那峡谷里，一条仿佛高速路上汽车跑道一样的巨大冰川从一个遥远的，梦幻一般的雪山脚下呈S状扑面而来，那S扭的气势凶猛、大气磅礴，仿佛吼叫着倾泻而下，在我们面前形成一个巨大的冰断层之后，又延续着在我们上来时看到的冰湖前方，形成了海拔4000米的岗日嘎布湖。冰川跑道的正中是冰川携带的泥沙留下的黄黑色，跑道边缘则洁白如玉，铺垫跑道的地方则是厚厚的布满疮孔的冰川层。
夹岸雪山，奔跑的冰川，远方若隐若现的岗日嘎布神山，一切，都像梦一样不真实。看着眼前的一切，同行的小黎那深沉的、赞扬式的叹息又开始此起彼伏，我和政委则一边叹息地说着太美了，一边不停地变换位置，希望能把这人间奇景全部收入相机。而牵马的小伙子们则找到一块崖石，随意躺下，开心地观赏着我们。有什么比这更舒坦呢？
那时，我在群峰之巅，我在世界最美的冰川上。
那一天，是我出行以来最幸福的一天。下山的途中，我一直跟着牵马的小伙子学唱藏语歌，他骄傲地一遍遍强调说，这个冰川叫达巴雅隆冰川，它是所有冰川里面最美的，是我们达巴村的。
据说，达巴村人正在和外界的游客接洽商量，他们修好了路，就想在村口立个路牌，告诉人们，这里有来古冰川，有来古冰川里最美的雅隆冰川。村民说，如果有人愿意帮我们做，我们就去问村长要点钱，大家凑钱也行。
忽然就明白了村民们内心的骄傲。那一天，雅隆冰川永远住进了我的心里。
美永远都有缺憾。雅隆冰川全长12公里，一路汇集多个冰川后在中间沉淀出了黑色泥沙状的中渍垄，让它成为众冰川中最为独特的冰川美人。而我们，在准备下山的时候，小伙子们问，要不要继续往里面走，大概走两个多小时，可以看见雅隆冰川的全貌。因为时间所限，我们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回来后经过多方询问后又查看了大量的资料，我才知道，从我们所在的位置，再朝雅隆冰川起点的岗日嘎布山方向一直朝里走约三个小时后，有一个曾经的探险登山队发现的驻营地，在那里住一晚之后，再朝里走，就可以看见来古冰川、雅隆冰川和米堆冰川，在绵延不绝的雪山中，呈一个巨大的三角形朝着不同的方向奔涌而去的全貌，在那里，世界晶莹璀璨。
或许，这些许的遗憾，将是不久之后再次启程的梦想。
但彼时，我已为美景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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