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一切都很寂静，在这沉寂的城市，连蟋蟀都熟睡了。
我从月光中醒来，整夜想着你，就这样爱着你。
梦境如此凄美，在这个清晨，我的泪水湿了又干了。
你在黑暗中照亮了阴影，我的思绪无法抑制，甚至停滞。
你是太阳，我就是影子，如影随行。
就这样爱着你……
——孟加拉歌曲《Etota Bhalobashi》
来源：西藏旅游杂志社
作者：文图/肖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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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卡，我不是第一次去，却没想过，在灰尘满面的面纱背后，她还是如此美丽；达卡，这个曾经的莫卧尔王朝孟加拉省首府，不曾想过会深深爱上她，即便梦里，也如影随行。
拉尔巴格堡：伤心玫瑰园
拉尔巴格堡，位于孟加拉首都达卡市中心。因为外观的缘故，有人称其为孟加拉的泰姬陵。虽然保存得并不算完好，却也因没有过多加工修复，古迹里历史的真实感也较浓烈；就如这座其实不甚壮观的城堡，当爬到最高处俯望，涌动着蜂蜜色的达卡芸芸众生皆铺于眼前，远处河上的微风偶尔吹来，空气里香料的气味，仍像17世纪的莫卧儿时代。
从圣马丁岛回来，在达卡休整的日子，我开始散漫地寻找达卡的老建筑。拉尔巴格堡（Lalbagh Fort）就是这么一座意外中撞见的古堡。
本来当天下午在造访星辰清真寺（Sitara Mosque）后要去米尔达清真寺（Khan Mohammed Mirdha’s），但三轮车司机找不到米尔达清真寺，拉着我在达卡老城东拐西拐，把我带到了一座大门紧闭的城堡前。这时我才知道这并不是米尔达清真寺，而是一座叫拉尔巴格的古堡，当天没有开放，有很多人在铁门外向里张望。我也透过铁门向里一探，顿时就震惊了，一条道路通向一座有三个半圆穹顶的古旧城堡，道路旁绿草茵茵，乍一看很像泰姬陵，里面没有一个人影。很难想像在喧嚣的达卡老城有这么一处优美而宁静的地方。
当晚回到住处，邀约了老板娘常雅婷次日再去探访。
第二天早上9点过，常雅婷特涂了睫毛膏，并戴上粉红的尼泊尔围巾，叫上司机向达卡老城驰去。不过司机并不知道这个地方的具体位置，问了很多路，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到这个离达卡大学不远的城堡。
当天是圣诞节，但在这里没有一丝圣诞的痕迹，许多大学生或三三两两，或几十人组团前来这里。临近中午，孟加拉冬日的阳光依然刺眼，拉尔巴格中心主体建筑并不高大，但圆穹在逆光下形成美丽的剪影。
拉尔巴格堡是从1678年开始修建，建造者为莫卧尔皇帝奥朗布的儿子穆罕默德阿扎姆，他的继任者谢斯塔汗没有继续修建，尽管继任者在达卡呆到了1688年。谢斯塔汗是当时新达卡印度军队中的尉官，他心爱的幼女帕瑞比比因病在这里去世，他认为这个城堡不吉利，因此把女儿埋葬在这里后就离开了达卡，没有继续修建这个城堡。至英国殖民统治结束后，这个要塞更是被彻底遗弃。
拉尔巴格是三幢建筑构成的组合建筑，即清真寺、帕瑞比比的墓和两层高的莫卧尔王朝总督府diwan-i-aam，这三幢建筑由笔直的喷泉池从南到北，从东到西连接起来。南部的城墙在西南角有一个巨大堡垒，在南墙北面是行政区，有一个美丽的屋顶花园。住宅部分位于西墙东侧，主要分布在清真寺西南部。
在所有建筑围绕的区域约有一个足球场大小，铺满草坪和鲜花，特别是在西南一侧是一个美丽的玫瑰园，红的，白的，黄的，一簇簇点缀着草坪。帕瑞比比的墓在整个花园的最中心，在陵墓城堡的背面对着玫瑰园。方方的墓很低矮，左右两边还有两个低于它的墓，前面立了块牌子，上面用英文写着“两侧墓为不知名的小孩”。
眼前的玫瑰开得很艳，园丁正在浇水，同来的常雅婷正对着玫瑰玩着各种自拍，大学生们好奇地看着这个中国女孩在花丛前摆弄着各种造型。
帕瑞比比却就这么静静躺在这里，只有芬芳的玫瑰花陪伴，附近的布里甘加河一如既往流淌。在基督教里，红玫瑰是耶稣受难时血滴在泥里长出的，而白玫瑰则是圣母玛利亚。在伊斯兰教中，玫瑰是先知穆罕默德的汗珠滴在土里长出的。可在这片美丽的玫瑰园中，我更相信希腊的神话传说，一位仙子死在了森林里，花神发现后痛心不已，为了让她复活，花神用晶莹的露珠做了一顶桂冠，戴在仙子头上，这才有了隽永的玫瑰花。
被泰戈尔称为“时光脸颊上的泪珠”的泰姬陵，是印度莫卧尔王朝第五代皇帝沙贾汗为他的宠妃泰姬.玛哈尔修建的陵墓，而拉尔巴格主体城堡则是为一个夭折女孩修建的陵墓，不过几百年的时光已经让这个陵墓的故事只有模糊的身影，即便是戴博诃利的《孟加拉民间故事》中也没有半点影子，我也只能套用这个故事集每集叙事结束后的句子轻轻向这个夭折的小女孩祭奠，“那提耶呵，你为什么枯萎呢？孩子呵，你为什么哭泣？”
走过玫瑰园，穿过一个拱门，从台阶就到了南墙城堡的屋顶花园上，不过现在这里已经没有鲜花，只是一个平坦空荡的屋顶。屋顶上还有一排残缺的城堡，不知道这是未完工的建筑还是被遗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一个美丽的女子坐在一片枯草中的石头上，低头想着什么，红色的披巾搭在肩上，在身后光影斑驳的老墙下，有如盛开的玫瑰。
一杯柠檬茶：淡淡苦涩老旧时光
从来没有喝过带柠檬叶的茶，坐在Jonginagor大学的路边茶铺凉棚下，午后的阳光打在透明的茶杯上，红色的茶汤中浮着几片柠檬叶，香气氤氲在老旧的桌面上。
许多人来到孟加拉，知道有个达卡大学，却不知道Jonginagor university，这是个只有1万多人的大学，却是孟加拉最美的大学。
临近归期，一天在网上认识了在孟加拉生活的华人李知洋，他住在机场附近的UTTARA，租住民房从事手工艺制品生产。听到我对达卡大学的景致比较失望后，他说，“你明天来我这里吧，我会带你看最美的大学，还会让你认识一位吉它歌手。”
次日一早，我租了住处华人客栈的丰田轿车，因为是向城郊开，没有堵车，约40分钟就到了UTTARA。李知洋约20多岁，戴着眼镜，老家是四川南充，在孟加拉生活一年多，脸上不再白皙，多了几分历练。很不简单的是，他不仅英语流畅，还会基本的孟加拉语，而且还会书写，哪像我天天扭着华人宾馆的孟加拉女佣练习孟加拉口语，还时常一说出来，让女佣一脸茫然。
每月房租仍要6000元人民币，李知洋和朋友也租了两套，总面积也差不多，但月租只要3000元人民币。李知洋的手工作坊就设在家中，但还没有正式营销，只有一个女孩在楼顶绣花。我试图与女孩沟通，她微笑着回应后又低头默默在一张布上绣着花，很是忧郁。李知洋告诉我，女孩有听觉障碍，原来他雇佣的工人都来自当地残疾人学校，他说自己只能这样力所能及地帮助他们。
李知洋为我雇的司机导航，约1个小时后，就到了Jonginagor大学。校区面积很大，绝非达卡大学能比，汽车行驶在校园的宽敞的林荫道上，偶尔会有三三两两的大学生和三轮自行车经过。树木非常高大，光影交错，林间还有羊在啃食枯草，丛林尽头，有人在焚烧干草，青烟升起，弥漫在林间，一辆自行车从那青烟弥漫处驶过，像是梦境一般。
李知洋的朋友SADDAM住在一幢四层的砖砌宿舍楼，外墙没有任何涂料装饰。SADDAM是地质系大三学生，他的寝室有四人居住，水泥地面、水泥墙面，有个带书架的小书桌，衣服凌乱地挂在墙上的一根绳索上。窗户也没有了玻璃，只在铁框上贴着报纸挡风，天花板上有一台老旧的吊扇。
宿舍楼虽然简陋，但功能俱全，有小卖部、阅览室、娱乐室、自习室、理发室，甚至还有一间宽敞的祷告室。这幢楼有两个食堂，一个公办的，宽敞却冷冷清清，一个是私人承包的，狭小，但热火朝天。最让我开眼界的是二楼一间约150平方米的大房间，有几十个男生在里面打地铺，行李箱就是他们的书桌，有人在上面正用手提电脑打字。SADDAM告诉我，原来因为宿舍床位很紧，大一新生都得在这里先打地铺居住，新生也不觉得苦，墙壁就成了大家涂鸦的地方，人们用五颜六色的彩笔写上自己的名字。他走到一处墙边，指着上面一行歪歪扭扭的英文字母说，那就是他当初所写的自己名字。
当我下楼时，李知洋要给我介绍的吉它歌手Sagor已经在一楼会客室等了好一会儿，他正抱着吉它调弦。Sagor个头不高，约一米六五，面部轮廓很有型，黑框眼镜背后，一双眼睛不知为什么，总让人觉得有些忧郁。Sagor并不在这所大学读书，而在离这不远的另一所大学读哲学，还在一所培训机构利用空闲时间学习中文。李知洋悄悄告诉我，Sagor是个孤儿，父母都去世了，他靠亲友接济生活，音乐是他的最爱，他跟着一位孟加拉有名的音乐家学会了吉它，他还特别喜欢中国歌曲，会弹不少。
大家提议去校园的湿地边听Sagor弹唱。路过一个路边茶铺时，学生们非要请我喝茶。卖茶的是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动作麻利，很快就端上来七八杯茶放在凉棚下的桌上。这次不是奶茶，而是柠檬茶，还带着柠檬叶，这是我从没喝过的味道，淡淡的苦涩，清香扑鼻。午后的阳光刚好打在斑驳的木桌上，红色的茶汤氤氲着薄雾，清风吹来，香气就四散弥漫开来。
最美校园湿地：飞鸟在歌唱
午后，Sagor坐在湿地边的枯草上，他充满磁性的声音伴随着吉它飘荡在芦苇荡边，从西伯利亚来的候鸟唧唧叫着在周围盘旋，这首歌是教他音乐的老师所作，歌名《就这样爱着你》。
茶铺不远有条小路通向密林，穿过密林，豁然开朗，一大片沼泽呈现在眼前，芦苇丛生，芳草萋萋，水中盛开着莲花，莲叶上面，三三两两栖息着从西伯利亚飞来过冬的野鸭。岸边树枝上，尖嘴的鸬鹚貌似悠闲，眼睛时刻注视着水面的动静。不时扑通扑通，有空中的野鸭扑进水中，高台跳水般溅起巨大的水花。
在一片焚烧过的草梗空地旁，Sagor在水边的干草上坐下，调试几番后，低沉雄浑的吉它伴奏在水边响起，竟然还是唱的中文歌曲《情非得已》，SADDAM不懂一句中文，但也在一旁用响指打着节拍。这首歌我在国内听的任何版本都没感觉有多好听，但在这空旷的湿地边，我被他的歌声带入一种伊人在水，隔岸相思的意境。
随后，Sagor弹唱了一首孟加拉歌曲，这是教他吉它的音乐家作的爱情歌曲，名字叫《Etota Bhalobashi》，Etota，孟加拉语是“这样的”，Bhalobsshi，是“爱着”，即“这样爱着你。这首歌译成中文大意是：午夜，一切都很寂静，在这沉寂的城市，连蟋蟀都熟睡了；我从月光中醒来，整夜想着你，就这样爱着你。梦境如此凄美，在这个清晨，我的泪水湿了又干了，你在黑暗中照亮了阴影，我的思绪无法抑制，甚至停滞了，你是太阳，我就是影子，如影随行。就这样爱着你。
此时，时光仿佛凝滞了，将一切都定格在这个瞬间。突然，空中飞过一大群鸟儿，在头顶盘旋，唧唧喳喳形成一种宏大的合唱，与吉它的旋律和优美的歌声交相应和，渐渐，飞鸟的鸣唱也汇成了主旋律，随着群鸟从这头飞向丛林背后，又从丛林背后重新回到近处，鸣唱时高时低，时远时近，竟然形成一种美妙的节奏和层次。
Sagor的歌声是忧郁的，在群鸟欢唱的衬托下，更显孤独。
也许这片湿地也是孤独的，在达卡这座喧嚣而又空气混浊的大城市旁边，她是一片净土，也是孤独的失落园。不过，我希望这份孤独不被打搅，我们每个人都需要一处心灵的栖所，至少，这里，还是万里而来的候鸟温暖的乐园。
TIPS：
达卡是孟加拉国的首都和第一大城市，是孟加拉国的地理中心，位于恒河三角洲布里甘加河北岸，面积415平方公里，人口约1280万（2008年），它是世界上人口密度最大的城市之一。最适合冬季前往。
达卡被国际旅游业者认为与20世纪80年代的曼谷有着相似之处，是一个充分满足游客需求的度假胜地。这里的高级度假村拥有两座游泳池以及三温暖设备。四周为椰林包围的平房，具有极高的隐秘性。居住在此的游客对这里的评价相当高。这里拥有延绵750米的白色沙滩，可让游客享受各种海上活动及日光浴。达卡被称为“清真寺之城”，市内有８００多座清真寺，主要有星清真寺、巴伊特乌尔 “穆卡拉姆清真寺、萨甘布清真寺、七顶清真寺等。
达卡历史悠久，建于公元10世纪，1608~1704年间，为莫卧尔帝国孟加拉省的首府。曾是英国、法国和荷兰殖民主义者的贸易中心，1765年后完全处于英国殖民统治之下。1905~1912年为东孟加拉和阿萨姆省首府。1956年成为东巴勒斯坦首府。1971年孟加拉国独立后成为孟加拉首都。由于大量乡村人口不断涌入城市谋生，达卡人口和市区面积一直在急剧扩张。达卡拥有40万辆人力三轮车，被称为世界人力车之都。由于人口和机动车的剧增，达卡也成为世界最堵城市之一和空气污染最严重的城市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