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嫁之地呀，是穹隆堡寨，它地域宽广，外面是险峻山崖，里边是黄金与宝石。”时光穿梭回千年，最后的象雄王妃萨玛嘎用歌声赞叹着，“我们的一份饮食是鱼和麦子，吃也吃不完。”象雄，这个曾经在青藏高原上盛极一时的文明，却消失得如此彻底，用黄金与宝石铺就的城堡如今只剩得残垣断壁。
来源：《西藏旅游》杂志2017年1月刊
作者：文/谢英 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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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玛嘎嫁给象雄王李迷夏以后，曾唱道：‘我们的一份饮食，是鱼和麦子，吃起来是吃不完的。’”
象雄古国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以什么样的形式存在？
神鸟之地 筑起城堡
遥远的西藏阿里腹地，曾经有两个著名的王朝——象雄王朝和古格王朝。两个朝代按时间先后分别统治了阿里地区数千年。
两个王朝的位置都在札达县附近，古格遗迹名声在外；象雄王朝的都城却鲜为人知，由于象雄王朝历史更久远，考古论证的难度更大，象雄，至今仍是一个不解之谜。
“象雄”，从古老的象雄文字中翻译过来，它的意思就是“雄侠的地方”。“雄侠”是古象雄的一个部落的名字，也是这个部落的神鸟图腾。在历代象雄国王的帽子上都装饰着神鸟的造型，苯教的大法师们也用这种装饰来把自己的地位与普通人区别开来。
象雄之始似乎并没有更多的记载，人们只能寻找残存的只字片语来揣测当年的情景。
阿里这片现在看来苍茫的高原之上，曾经也有过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肥沃景象。在《西藏王臣记》中将上部阿里写作是大象与野兽区，既然有大象穿行，想必当年的象雄也应是温暖湿润适合人们繁衍生息。丰富的牧草资源为象雄的游牧经济奠定了基础，大概在7世纪以前农业也开始发展。赛玛嘎嫁给象雄王李迷夏以后，曾唱道：“我们的一份饮食，是鱼和麦子，吃起来是吃不完的。”
雄侠部落以如此肥沃的土地为依托，从众多的部落中脱颖而出，使部落与部落之间联合起来结为同盟，此后又修筑以窑洞为主体的四座城堡，即穹隆银城堡、普兰猛虎城堡、门香老鼠城堡、度邦渡磨城堡，开始了象雄古国长达千年的统治。鼎盛时期的象雄疆域，几乎涵盖了整个藏地，包括南边的拉达克、克什米尔、西部的巴基斯坦东段巴尔提斯坦、北至那曲高原甚至包括今青海省玉树的一部分，东达以丁青为中心的包括今天那曲和昌都一带的辽阔的区域。
只是后来苏毗、吐蕃兴盛，切断了象雄王室对北、东象雄的控制，象雄逐渐衰落。吐蕃又联合象雄先灭苏毗，最后象雄也被吐蕃所控制。
这里需指出的一点，象雄古国的国王可能更倾向于部落联盟的首领，即使有王室一脉的存在，也曾出现过有别于王室的象雄十八国王以孔武有力、骁勇善战著称。这些国王也就是象雄古国治下各个部落的酋长，平日里各自为政，有事的时候才集合到一起。
“我陪嫁之地呀，是穹隆堡寨，他人认为地域宽广，可从外观看是险峻山崖，从里边看是黄金与宝石”。
穹窿堡寨，历史上象雄王国的都城所在，而今何在？
穹窿银城今何在
据《敦煌吐蕃历史文书》之《赞普传记》记载，松赞干布的妹妹萨玛噶嫁给象雄古国最后一位君主李迷夏之后，在歌中描述了穹隆银城的情况，歌云：“我陪嫁之地呀，是穹隆堡寨，他人认为地域宽广，可从外观看是险峻山崖，从里边看是黄金与宝石”。
“穹窿银城”藏语称之为“穹窿古卡尔”，相传是历史上象雄王国的都城所在地，那这座穹窿堡寨在哪儿？学术界历来争议不断，一说在西藏阿里地区札达县曲龙村西的曲龙村遗址，另一说则认在阿里地区噶尔县门土乡境内卡尔东遗址。
2012年6月，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与西藏自治区文物保护研究所联合对噶尔县门土乡境内的“琼隆银城”及故如甲木墓地进行了测绘和试掘。考古队在如甲古墓中发现并清理出了一批土坑墓和洞式墓，出土了大批珍贵文物，证明为象雄时期贵族墓葬。在卡尔东遗址上，考古队还发现两个不同时期的城墙遗址，该城址这可能是迄今为止西藏地区所发现的最早的城址，也是保存最为完好、文化堆积最为丰富的城址之一。这一重大发现无疑对于研究象雄国古城的形制布局、建造和使用过程具有极为重要的价值。
曲龙村遗址位于朗钦藏布北岸、札达县达巴乡曲龙村。“从外看是险峻山崖，从里边看是黄金与宝石”。这段记载，应该说是描述穹窿银城外观的“第一手资料”。站在河对岸远眺曲龙村遗址，红黄银三色土层在阳光下熠熠闪亮。崖壁中部的银色土层尤为醒目，整体像一只展翅飞翔的巨鹰。曲龙、穹窿应为同一藏语音译，都是雄鹰的意思。按遗址规模和视觉形象上看，曲龙村的遗址更像是象雄王朝的都城，与上面记载的表述是基本一致，虽然看不到里边的“黄金与宝石”，但从城堡的规模来看，当时的辉煌可见一斑。
但是，两种观点都不能充分证明谁才是真正的穹窿银城，都有待进一步的挖掘和梳理。
“644年，本该是为兴盛国力迎娶回来的王妃，亲手引来松赞干布的吐蕃勇士，破碎了象雄国王的美梦。象雄古国，灭。”
从历史的传说里，我们能否窥探象雄古国之灭之因？
30颗松耳玉石 引发的灭国之难
玛旁雍错湖畔，象雄国的王妃赛玛嘎曾在此短暂居住。面对着平静的湖面，这位自东边吐蕃远道而来的王妃的内心波涛汹涌。国王李迷夏似乎并不喜爱这位为政治联姻到来的赛玛嘎王妃，并转而与墟格妃相好。赛玛嘎居住在铺满黄金与宝石的穹窿银城中，却倍受冷落，与国王关系失和。可能是出离愤怒，也可能是心灰意冷之下，赛玛嘎从都城搬离来到了玛旁雍错湖畔，借由冰冷的湖水平息自己内心的不平。
很快，赛玛嘎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生活被一骑马蹄声打破。她的哥哥松赞干布听闻此事，派来使者臣卜金赞芒穹调解夫妻二人的关系。心知李迷夏虽以女儿李梯曼许与松赞干布作为政治联姻的交换，以加强双方的联系，却不满自己干预象雄内政，这个比吐蕃更早崛起的强大文明断然无法忍受屈居于后起之秀。调解，即使自己甘心忍耐，恐怕李迷夏也不会遵从。赛玛嘎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拒绝了使者的调解，并请使者带回30颗松耳玉石。
赛玛嘎的意思很简单：“哥哥呀，如果你是个英雄，就带兵来攻打象雄吧；如果你甘愿做一名懦夫，就把这玉石留做你的头饰享受你的荣华富贵去吧。”与松耳玉石一起被带回的，还有李迷夏何日出巡的消息。
当赛玛嘎再次见到这30颗松耳玉石的时候，她知道她赢了。松赞干布知晓了她的意图，发兵攻打象雄，原本该势均力敌的对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文献中记载（公元644年左右）“墀松赞赞普( 即松赞干布) 之世，灭李聂秀，将一切象雄部落均归于治下，列为编氓。”有人说李聂秀是李迷夏的儿子，也有人认为李聂秀与李迷夏为同一人的异称异译。无论如何，象雄王国的独立统治至此而终。
多年之后，当松赞干布的后人逃到此地建立起了新的王国时，象雄古国已经只剩下残檐断壁，一个轮回的结束，正是一个轮回的开始。
“象雄，如果要提它的历史，与苯教是万万分不开的。可以这样说，苯教帮助象雄扩张了势力，而象雄也成为了苯教的强大后盾。”
象雄王国与苯教文化有什么联系？苯教文化对藏传佛教有什么影响？
苯教文化的传播与融合
以苯教立国的象雄，如果要提它的历史，与苯教是万万分不开的。可以这样说，苯教帮助象雄扩张了势力，而象雄也成为了苯教的强大后盾。
据南夸诺布引用《玛傍湖的历史》的记载，雍仲苯教的创始人辛绕就是象雄王国的王子，以现在的阿里地区为中心，苯教的势力延展到青藏高原的各个角落。吐蕃兴盛后曾极力打压苯教，可以想见彼时苯教的强势，已经使当权者感受到了对权力的威胁，以及对苯教背后的象雄的恐惧。
“穹”氏是苯教历史上一个非常特殊的氏族。“穹”也就是前文中所提到的神鸟，在苯教的传说中穹氏家族为神鸟的后裔。“作为千劫万佛之本的普贤为了教化众生，在空乐智之法界变幻为一只神鸟穹，诞生了三个卵，从其孵化出普贤之三个化身即身之化身拉穹嘎尔布、言之化身鲁穹沃姜和心之化身弥穹木波。象雄王之一牧羊人目睹了这三个贤人的诞生并票告了象雄王。象雄国王对其一一赐封……一代穹之上师被一代国王所尊祟，四十代象雄王统与穹氏国师们相始终。”
后来聂赤赞普从象雄王国迎请了八位苯教大师，从此在吐蕃开始了传播苯教，其中穹氏塔米杰尔乾奠基了吐蕃之苯教。从此，穹氏在吐蕃的苯教传播方面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穹氏家族的历史纵贯几千年，与苯教本身的发展历史相始终，它遍布的地区几乎包括整个藏地，很难找到一块没有穹氏后裔的地方。
经过了长时间的苯佛之争，苯教与佛教除了相互斗争，也互取所长，即使是在藏传佛教已经被广泛信仰的今天，在西藏的丁青、四川甘孜等地还有众多苯教信徒；人们依然能从日常生活中寻找到许多苯教遗留的痕迹：煨桑、朵玛、护法神等……
象雄王国沉睡已久，古老的文明、辉煌的历史都早已被时间从人们的记忆中抹去。象雄的发端，是谜；象雄的文字，是谜；象雄的文明，是谜……也正是因为有如此多的谜团，象雄才在青藏高原上愈发显得神秘而充满魅力。象雄并没有真正消失，即使人们已经不记得关于它的过去，它的文化也早已渗透进了藏文化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