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霞满天时的绮丽，阳光透过阴云洒在山丘形成斑驳光影的壮丽，还有那一场薄雪后仿佛童话世界般的纯洁，以及村民们那纯朴的笑容，都是让我记忆深刻的美丽。荒凉之中却蕴含着别样美丽的吓夏村，我只去过一次，却留下深刻而又美好的记忆。
来源：《西藏旅游》杂志2017年6月刊
作者：文、图/老土豹孙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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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援藏，没想到驻村就在山之巅
我在平均海拔4500米的阿里援藏，本以为援藏到阿里已经快够着天了，没想到驻村更住到了山之巅——吓夏。吓夏村是阿里大地上一个最普通，也是最有代表性的一个村落。它位于改则县麻米乡，海拔4700米，距离县城有90公里，距离乡政府也有30公里。麻米乡因麻米湖而得名。麻米湖与圣湖玛旁雍措有关，意思就是玛旁雍措的右眼泪，在藏族人民居住的地方，每一个地名的含义，都代表了老百姓最纯朴的信仰。
吓夏村的村部位于一个四周环山、中间有河流与湿地的地方，因此，吓夏的意思就是“水草丰茂的地方”。阿里绝大部分是牧区，改则位于羌塘自然保护区边缘，比较有代表性。吓夏村总共有400多口人，大约100多户人家，分散在几个不同的自然组，自然组最远的相距几十公里。村部所在的位置人口最为集中，基础设施算是最完善的。
因为海拔高达4700米，在严冬季节，空气含氧量非常低。条件虽然艰苦，可这短暂的驻村经历，却让我至今难以忘怀。
20多天，基本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在我生活于此的20多天里，除了与村民们生活在一起，基本上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联系不到外界的人。最为严重的时候，村前仅有的移动基站坏了，我们彻底与外界失去了联系。
我们需要驱车到50公里外的邻村，借着他们的信号，与外界约定一个固定的时间进行联系。身为宅男的我，倒也觉得这样子日子很放松，只是苦了同行的大哥，又操心父母的身体、又有工作联系、又是个需要天天与家人通话的人，那段日子过得异常烦燥不安。道路是方圆几十公里仅有的水泥路，离开村庄就是沙石路，村子里还有太阳能的路灯，阳光好的时候，路灯也能持续到夜里1-2点。
村部位于村子一头的位置，不远处有一口井。不过，百姓们习惯了吃流动水，对于井水他们并未全部接受。由于海拔高，我还是会经常出现头疼、胸闷的情况，由于饮食不习惯，也有过上吐下泻的情况，第二天一大早赶往县医院吸氧、打针、吃药，总算稳定住，大家才都松了口气。不过与生活和工作在更为艰苦地方的其他援友们来比，这都不算什么。
不通言语，却感受他们内心真诚
村里有几只流浪狗，记忆深刻的是有一只小小的黄毛狗，我刚到村里的时候就经常碰到它，总是远远看着我在冰封的河面上照相。后来，它就和我们混熟了，晚上跑到我们院子睡觉，吃我们的剩饭剩菜就再也赶不走，再后来索性就变成我们的狗，我离开村子的时候，恋恋不舍地摸摸着它的头。
再艰苦的生活也难不倒在这片贫瘠土地上生活的人们，他们生性中的乐观、纯朴和平和令我深深感动。村民们的最大工作就是日出放羊，日落回圈，起早贪黑。生活也未见有多富足，精神上却极其满足，永远是乐呵呵的。我和大哥是村子里唯一两个汉族人，幸好当时还有村官和乡长也在驻村，与不懂汉语的村民交流，完全要依靠他们翻译进行。那时候天还很冷，没事的时候。我们也不愿出门，就呆在屋里或暖廊上，没有事做的村民就会来村部坐坐。这些纯朴的村民见到我们，也就是憨憨地笑着，然后与我们一一握手。这个礼节一直让我很疑惑，不知道是怎么传到他们这里，并且成为一种最普遍的礼仪。但是，我能感受到一种来自于他们最内心的真诚，让我非常感动。
为当地人拍照，是我干得最有意义的事
驻村的那些天里，我觉得自己干得最有意义的一件事反而不是工作，而是为村民拍照。我喜欢摄影，呆在村子里，没事的时候就出去拍拍照。由于在牧区，村民们基本听不懂汉语，我们全靠手势和微笑交流。给村民拍了照，在相机上回放给他们看，他们就会羞涩又开心地笑着。了解到他们很多人基本都没有出过远门，也没有照片，我就萌发了一个念头。既然他们都这么喜欢拍照，争取给他们多拍些照片，并且洗出来，洗成10寸大大的照片，让他们可以挂起来、摆出来，也算是一个很好的纪念。
驻村期间我利用一切机会，只要看到村民，就为他们拍照留念。机会最好的一次是春天开学季，村里的适龄学生统一在村委会集中到县上上学。那天，村部所在地难得的热闹，大部分村民都送孩子来村部集中，我抓住这个机会，给在场的大人小孩都留影拍照。有一位阿佳（结了婚的女子），上次给她拍照时正在放牧，穿着也不好，这次，她专门回家换上了过节时候才有的鲜艳衣服，请我给她拍了几张非常漂亮的照片。她很开心，而我，也很满足。
绝大多数的大人和小孩都很开朗，拍照的时候都摆出最自然的姿势，露出最纯朴的笑容，真是天生的模特呢！但有的小姑娘很害羞，只要一拍照就笑着捂脸躲开。幸好她还会汉语，我就一边鼓励她，一边逗她笑，看到那些大胆的男孩们、女孩们的照片很好看，她也慢慢大方起来，让我给她拍下最灿烂的笑容。
因为他们看到照片时的喜悦，我心中也会有不言而喻的感动。凭借一己之力为别人的生命带来了一抹明亮的色彩，也会觉得自己的生命因此而更加丰富，我更应该谢谢这些善良淳朴的人儿。
只去过一次，却留下深刻而美好的记忆
驻村完成后，为了照片的质量，我托人在拉萨把照片冲印好。本来计划亲自送给他们，谁知道临走那天有别的事没能去成，只能托同事把冲印的照片、内地捐赠的衣物送过去。据说，当时把照片给村民的时候，村民们互相欣赏着照片，像是过节一样热闹；而我拍的一位老人，在这期间去世了，这张照片成为他的遗照，世事无常，让人一阵唏嘘。
我知道我拍下的这些照片，可能是一些牧区藏族同胞一生中唯一的一张照片。也许，支援的资金与项目能解决藏族同胞们的物质生活，但拍照片这样一件很微小的事，却令他们精神上非常快乐，我觉得，这是我最切实的援藏。在此后的工作和生活中，一有机会，我都想抓紧机会为阿里的村民拍照，前后大概拍了近千张，最后能找到并送给他们的大概有500余张。
在吓夏村的时候，因为是冬季的缘故，景色并不算好。四周是光突突的山丘，河水冰冻，草地枯黄一片。听说夏天的时候，水草丰美，牛羊成群，才仿佛是世外桃源呢。可惜，我再也没有机会回到吓夏村。
记忆里，依然是荒凉之中却蕴含着别样美丽的吓夏村，彩霞满天时的绮丽、阳光透过阴云洒在山丘形成斑驳光影的壮丽，还有一场薄雪后仿佛童话世界般的纯洁，以及村民们那纯朴的笑容。我只去过一次，却留下深刻而又美好的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