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尼玛次仁老师约好的地方是在他的制琴作坊,我到了之后看到尼玛次仁嘴里哼着小调儿,手持刻刀专注地忙着给手中的木料掏心,高原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照亮了一地的碎木屑。
看到我来,他并没有停下手里的活,简单打了个招呼后,他一边娴熟地用刻刀雕刻木料,一边为我介绍他正进行的这道工序是“打井”,就是在一整块木头上一刀一刀地掏出一个空心,看得出来,这道工序颇费力气。
尼玛次仁抚落裤子上的木屑,接着说他制作扎念琴全程几乎纯手工制作,而“打井”是制作扎念琴最首要的一项重要工序,一刀错,整块木头就浪费了。
原来尼玛次仁正在制作的是扎念琴,
那扎念琴究竟是怎样一种琴呢?
自古以来藏家儿女皆能歌善舞,在藏区的歌舞、音乐活动也非常频繁,因而西藏享有“歌舞海洋”之称。作为藏区传统乐器之一的扎念琴究其起源,众说不一。其制作技艺最早可以追溯到8世纪前后的吐蕃时期。后来,扎念琴成为了在西藏流传很广、极受群众喜爱的民间乐器,并传播至甘肃、青海、四川的藏区。
“扎念”藏语意为“悦耳动听之声”,扎念琴有六弦琴、八弦琴、十六弦琴等,其中以六弦琴最为普遍,广泛流行于西藏各地,应用范围广泛,除用于合奏或为歌舞伴奏外,牧民还经常用来弹唱自娱,有些地方还用于宗教仪式活动。
由于扎念琴悠久的历史和藏民族文化中的突出影响力,扎念琴制作技艺入选第四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名录。
在藏区不少家庭,堪称“户户有把扎念琴”。虽然可能不是家中每一个人都会弹唱,但人们却乐意把它挂在家里,以备日常庆典聚会之用,同时它也具有汇聚福禄的意蕴。这次我有机会可以身临制琴作坊,通过和藏区民间制琴技术传承人面对面交谈,来感受、了解这项古老久远的手工艺艺术。
通过交谈得知,今年53岁的尼玛次仁,年轻的时候在牧场的宣传队里跳舞,后来由于对音乐的热爱学会了如何弹唱在藏区随处可见的扎念琴。
尼玛次仁的父亲是位木匠,擅长制作扎念琴,他从小耳濡目染,加之兴趣所在,在父亲的精心指导下,没几年尼玛次仁就学会了扎念琴的制作方法,从为自己做的第一把扎念琴算起,至今他制作扎念琴已有二十多年了,现熟悉掌握了西藏各地扎念琴的制作技艺。
尼玛次仁告诉我,制作扎念琴主要有5道工序:
首先进行最为重要的制作工序,将整木掏空制成共鸣箱;
其次,制作中空、兼具小共鸣箱的琴杆,并配好称为“卡gz”的面板;
第三,制作“达果”或“主果”,即“马头”或“龙头”形状的扎念琴头,并嫁接在琴杆顶端;
第四,制作附在琴头的呈半圆形、向后弯曲、中间开有弦槽的扎念弦轴;
最后 ,选用包括羊肠、牛筋、丝线等多种质料的弦。为了琴身的美观大方,初制完成后的扎念琴还需要精心雕刻一些花纹图案在上面。
也许是给我讲述扎念琴一时兴起,尼玛次仁放下手中的活,拿起了立在墙边的一把扎念琴开始即兴弹唱起来,琴声音色柔和,悦耳动听。
弹奏完一曲后,尼玛次仁说扎念琴小巧轻便,过去人们走哪儿背哪儿,但凡坐下来,抱在怀里就开始弹唱,心情也会很愉悦,现在人们有了更多的娱乐方式,但是在藏区,大家在一起唱歌跳舞仍然是最受欢迎的娱乐方式,所以扎念琴在很多场合依然大有用处。
这里有一件让尼玛次仁甚为自豪的事情。
就像地域差异而产生的“口音”一样,扎念琴虽有多种规格,但一把琴无法同时兼具高音和低音,所以外出表演的艺人,需要至少随身携带两把琴,一把高音,一把低音,十分不便。
于是,尼玛次仁凭借着对扎念琴乐理的精通和娴熟的手工技艺,经过多次尝试,在2010年,他用一个精巧的可移动的木隔片,通过在琴弦上下移动划分出了高低音区,自此,他成功解决了一把扎念琴不可同时兼具高低音的问题。
在制琴的过程中,尼玛次仁还时不时的悉心指导跟随他一起制琴的儿子。尼玛次仁说,扎念琴制作技艺历史悠久,在他的印象中,他的爷爷和父亲都是制琴的能手,他从中受益颇多。
在交流中,尼玛次仁也说出了他心中的担忧:扎念琴制作技艺难度大,工序复杂,劳动较为辛苦,如今许多年轻人多不愿学,再加上许多民族乐器厂家开始用现代化机械制作扎念琴,如今精通这门技术的手工艺人越来越少,他越发觉得他的工作不只是将一堆木头制成扎念琴,而是有责任将这门西藏民间代表性乐器的传统制作工艺技术传承下去。
除了严加要求儿子学习制琴技术以外,他专门找了一间房子用以作为教学扎念琴的教室,但凡有愿意学习弹唱扎念琴的人,都可以到他那里免费学习。
他说,
“扎念”的藏语意为“悦耳动听之声”,
希望通过自己的双手让西藏的声音传播得更远。
来源:中国西藏旅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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